2024年7月19日 周五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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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半年牛
结束了为期四天的辅导员培训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祁红老家。晚上，我和妈妈陪着爸爸聊天，爸爸说起了他小时候放了半年牛的事情。
小时候，你爷爷就是一个暴君，动不动就是打人。我们兄弟姊妹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毒手，其中，最小的妹妹金莲，也就是你的姑姑，因为有经常尿床的毛病，更是挨打都挨够了。为此，我妈也不喜欢金莲，甚至也会动手打她。金莲妹妹也不争气，后来还不小心走了火，把家里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都烧掉了……可能就是这些原因，从小缺爱的金莲长大以后就跟着来这里修马路的一个工人悄悄好上了，并最终选择跟着他偷偷地离开了家，去到了浙江。那个工人，就是你现在的姑父。
爸爸被打也是经常不分青红皂白！那天，爸爸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去犁滁挖茶棵。休息的时候，爸爸和他小时候的几个玩伴其山、红花杏花姐妹、振仓一起下到沟渠里喝水。谁知，莫名其妙地就被沟渠下头的人说，我们几个在上头喝水的时候，不老实，打打闹闹的，还乱扔石头，不仅把水弄得稀脏，还差点打到了人……这些事情真假难辨，反正他们几个坚决没有做，虽然爸爸信誓旦旦地跟爷爷辩驳，可爷爷还是信了别人，抄起木棍就打，打得爸爸疼得就地打滚……
爸爸说他早就想逃离这个家了！恰好，机会来了。那时候，现在乡卫生院院长谢国胜的爸爸谢星球在平里农场工作，这次回来祁红就是要招募一个放牛娃。机缘巧合，爸爸就顺理成章地跟着星球大叔翻过金家岭，去到平里镇，当起了一名放牛娃。
放牛一定很快活！我和妈妈异口同声地慨叹道。爸爸鼻子一哼，放牛哪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那头牛是头灰角牛，身形硕大，足有一台拖拉机那么长那么重。牛头突兀地往前伸着，牛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随时都会打出一个大喷嚏似的。爸爸不敢站在牛前，不仅因为怕瘦小的自己被牛喷嚏给冲走，还因为牛有一双鼓得老高的大眼睛，黑黑的眸子就像一面凸透镜，能清晰地印照出你小小的影子来。当然，最瘆人的还是那一对粗粗长长又弯弯尖尖的大牛角。牛在陆地上动作慢悠悠的，只要牵住他的牛鼻子，就能比较好地掌控它的行动。 倘若来到了草地上，那你就更加自由了，牛会慢悠悠地吃着草，那砸吧着嘴的样子特别有意思，一嘴的白沫混合着草叶的汁水，不停滴落下来。你可以骑坐在牛背上，也可以坐在草地的阴凉处，待到牛吃饱了哞一声，就可以牵着回农场了。以上是放牛最理想的状态，其实，牛最喜欢的不是吃草，而是在泥塘里打滚和在河里洗澡。这本无所谓，可是因为在泥塘里打滚和在河里洗澡而没能吃饱肚子的话，那就免不了被农场负责人以及招募我去放牛的星球大叔一顿骂甚至一顿打了。别看牛挺温顺的，发起脾气来，也是火星撞地球。有一次，村里的几条恶犬欺负牛，被惹毛的牛发起了疯，低着头横冲直撞，撞倒了树木，撞塌了围墙，撞坏了一辆自行车，还差点撞死了路人……恶犬最终落荒而逃，牛好久才恢复平和的状态。
放牛的那段时间，爸爸和星球大叔住在油榨边的小房子里。小房子虽然黑乎乎的，但是却有着一股子浓烈的油香味。在那个资源贫瘠的年代，吃油是很奢侈的，所以，那时候的小孩子一个个肚子里都没有什么油水，长得精瘦精瘦的。能在油香里酣睡入梦，那可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爸爸说着，眼睛里放出了光芒，而且，放牛还有一个月二十五元的工资呢……
那为什么才放了半年牛呢？我抛出来的这个问题，让爸爸一时竟无所适从，不知从何说起。你爸人懒，做事做得不好，还脾气和牛一样大，星球看不中他，不让他做了呗！隔壁村的那个谁谁谁，不就是一直放牛，后来还转为农场正式职工，直到现在，还拿着退休工资呢！这是真的人比人了吧！
妈妈的一番话，虽然只是自己的猜测，估计说得差不离。就在爸爸脸上生起愠色时，妈妈又说起了爸爸跟着姨夫出去打工的光荣事迹：出去没几个月，也没做多少事情，更没挣多少钱，就和老板吵了好几次架。这边茶叶刚刚下树，你爸就卷铺盖回来了。你爸这人，私心太重，只顾自己，从来不知道顾及别人。我们村里的来顺老板，因为是本家的缘故，以前经常还找你爸做事，后来时间一长，也就再也没找过了……这次住院也是这个样子，同一病房的人全都看出来了……
爸爸的放牛故事就这样在滔滔不绝中拉开帷幕，却在默不作声中悄然结束。不知道，这个夜晚，爸爸会不会因此耿耿于怀，久久不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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