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子里有两棵石榴树。一棵老树,一棵小树。这两棵树陪伴着我度过了童年。
记得见证石榴树第一次花开时,我才三岁半。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见石榴花开,却是我第一记得看石榴花开。那是初夏的六月,太阳用阳光照着世间万物,去鼓励它们开出绚烂的花。
小小的我第一次见到鼓鼓囊囊的花骨朵,好奇极了,眯着眼睛顶着太阳光去看,伸出手想去够一够,却够了个空,抓了满把日光。我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小嘴一扁就开始喊妈妈,然后在妈妈的怀里高高兴兴地摸到了那嫩嫩的花骨朵。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是一种特别的丝绸,软软的,滑滑的,仿佛一碰就要碎掉。我好奇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还想让妈妈把我抱得高一些,让我够到老树顶上最大最漂亮的那个花骨朵儿。
从那天起,每天早上起来我都去院子里看看石榴树有没有开花,再提溜个小桶跑来跑去的偷偷浇水,对着一大一小两棵石榴树窃窃私语,嘱咐大的石榴树要照顾好小的石榴树,不能把养分自己占了……大的石榴树仿佛听懂了似的,随着风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妈妈刚起床,就把我喊起来:“快来看!石榴开花了!”“来了来了!”我一个咕噜就从床上爬起来,火速冲向院子,差点摔了一跤。
那是幅怎样的画呀。每一朵花都绽开了笑颜,笑着和我们打招呼,火红火红的花夹杂着黄色的花蕊,在蓝色的天空下映衬,显得更加娇小可爱。
发了芽就盼开花,开了花就盼结果。
我数着日子一点点过去,看着花开花败花落,却没发觉自己也在渐渐长高。说来倒有趣,老树仿佛总是护着小树,风吹日晒,总是被吹得枝条乱颤,被晒得树干发烫。
终于等到结果了,刚开始只是小小的一团,青青的,像个皱皱巴巴的婴儿,要依靠母亲的养分不断成长。然后就渐渐变大变红,坠满了指头。
我兴奋跳进妈妈怀里,拗足了劲去掰石榴,却总是掰不下,留下掰烂的枝条去够下一个又大又红的石榴。因为我知道,妈妈会帮我摘下来。就像老树呵护小树一样,陪伴在我身边。
后来我们一下搬到了泰安,把它们留在了老家,让它们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小院。我也回过老家去看过他们,发现小时候够不到的小树已经能轻松够到,记忆中高大魁梧的老树也变得单薄,就像妈妈头上不知不觉长出的白发,真的不知不觉。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见证了它们发芽开花结果,它们也见证了我从蹒跚学步到蹦蹦跳跳,从牙牙学语到流利交谈,更见证了我们一大家子人搬走人去楼空。
尽管我和它们分开了,但小树有老树陪伴,我有妈妈陪伴。我仍忘不了我第一次学步,慢慢悠悠走到妈妈身边,扑进她的怀里的惊喜,也不会忘记现在下楼散步时她向我走来的样子。有她,未来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