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浮尘
引言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安乐升平。
过度的战争会摧毁它的建制,长久的和平会窒息它的进化。所以,上苍之手总是会心机叵测或者用心良苦的创造一些制衡者,在芸芸众生中,它们也许只是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异族,也许会是带着面具朝夕相处的远亲近邻,也许就是你的血脉中无法解释的异变。
总而言之,他们是存在的,往往大多数人只会成为他们杀戮或者救赎的取舍对象,但无论他们带来的人间地狱或者凡世乐土,这都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人类会因为自身的智慧成为原因,也会因为自身的盲目承担后果。
当一个世界走到终点重新归零时,那些可歌可泣、流芳百世、遗臭万年的传奇,那些白云苍狗间亘古不灭的痕迹,会从崭新的棋子开始,拉开新世界的更迭,新生命的更新,新命运的浮沉。
我们的故事是从血族和翼族两大种族的一场大战后开始的……
第一章
“勉强凑合一顿吧,这些臭鸟顶多算是开胃菜。”喙妖作出伸展背部的动作,扬起两条湿漉漉的血红胳膊,嘴巴里搅动着,像是把什么东西挤出牙缝来。
他背后的不远处趴着丑螈和魑奴,两个雄性血亡士都是标准的进食动作,在他们的身下是收缩着巨翼被开膛破肚的御翼卫兵,他们来不及闭合的眼神中依旧表达成冲锋的勇敢与蔑视,然而,这丝毫没有改变战局。
准确的来说,从双方一开始交战,从御翼卫兵的矛戟与血亡士的獠牙利爪触碰的一瞬间开始,整个翼族军团就溃不成军,从先锋队的每个卫兵被一瞬间地撕裂成渣,随后的兵阵也几乎全部如出一辙地被粉碎掉,这场战争无疑生动刻画出血亡士对于近战攻击的天赋与造诣,更可怕的是,它们对鲜血的天性,以至于它们需要咀嚼掉装载血的器具。
丑螈显然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美食,上百年来单调的局限在雪原动物类的食材快让他得了厌食症了。此时,他身下的御翼卫兵已经因为血液流失呈现出坏死的形态,丑螈还是像疯子一样撕开了卫兵的羽翼,那洁白精致的骨骼显露出来,丝毫不亚于那羽毛浓密的完翼,丑螈看起来并不是个懂得欣赏的家伙,他已经拿起一扇被剃光羽毛的翼咬起来,就像在吃很劲道的东西,他似乎为这种新吃法洋洋得意。
这是在冰雪之源死寂山脉鬼泣谷的深处,冰雪像是灰尘般永远存在于空气里,不过,此时为这这道山谷增色不少的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御翼卫兵,近百个血亡士还在这鲜艳的红雪原上眼花缭乱地跳跃着,将猎物的尸体肆意地亵玩与抛掷,他们中的低级者还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餐,高级者却丝毫不吝啬挥霍这些食物,因为他们心中明白这场战争的胜利真正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更美味的食物很快就会唾手可得。
喙妖平息住獠牙上的饥渴,挥手示意丑螈和魑奴跟上,它们跳跃着远去的方向是所有血族成员日常聚会的巢窝——滴血崖,在崖顶的浣血宝座上,坐着它们至高无上的王——吾血。
很快,它们将追随他的脚步,穿过生界河,填平死兆渊,踏足陆地,那里是生命泛滥的沃土,是血池肉林的天堂,在那里,他们将打造崭新的王权,繁衍无数的同胞。
滴血崖,绽血窟,古老的血族语言低吟着,像凶残的兽类喉咙处气息搅动的声音,那是11位血族长老和吾血交谈的专用私语,这种古老语言象征着至高的荣耀和强大。此时的低吟声中却有些嘈杂与撞击,想必它们遭遇了意见不和的矛盾话题,而在它们的眼前放着一个赤裸的婴儿,在这极冰极寒之地,竟发着微弱而断续的气息,在圣坛之下,数百个血亡士狂躁地嘶吼,獠牙从唇角突刺出来,那是血族嗅到食物时的生理反应,而他们的目标无疑是这来历不明却赤身裸体的婴儿。
“——嘶——”吾血发出了一声低鸣,刹那间,整个绽血窟鸦雀无声,只有冰壁上滴落的红色液体碰触冰面的滴答声。
“我的孩儿们,你们今天的英勇成就了今后的辉煌,陆地之主翼蛟老怪已成我齿间杂碎、腹内肉浆,今夜我们将离开这冰雪侵蚀的囚狱之地,去真正的生命之土,那里将成为我的土地,而你们将成为那片广阔疆土的贵爵封臣,那里有无数平庸的生命等待着你们的恩赐,用你们高贵的獠牙刺入他们,转化他们,他们将奉你们为脉主,视尔等为神灵,那里将成为真正的血海,供你们畅饮。”吾血高傲的嗓音雄浑有力,其中夹杂着血肉翻飞的杂音。
圣坛下,冰壁上,窟顶上,各种姿势匍匐的血亡士兴奋地嘶鸣,他们的獠牙坚挺,眼中闪动着血色光芒。
“——嘶——”吾血再次发出声音,“离开之前,我想就一件小事征求尔等的意见,就是你们眼前这只未经族鉴的纯生子。”
绽血窟中又是阵阵骚动,吵闹声,争论声不绝于耳,就在此时,浣血宝座处的月光突然消失不见,所有在场者都惊愕不已。
“月食!是月食!”不知是哪个靠近窟门的血亡士喊出声来,随即像海浪声般传递来。
数百年一次的月食,是文明更替的标志,是自然法则的印迹。在这个失落的世界上,亘古传言,每一次的月食,是上苍之手对尘世众族进行一次改造的起始时间,而随后的半日食,代表一次改造的终止时间,只要存活于世的种族,都无法幸免。
吾血仰起头,看向夜空中仅剩的月弧线,他身前的婴儿突然哭出声响来,与之前奄奄一息的死状毫不相称。
“终于重新开始了么?”吾血露出的勃间肌肤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里密集错杂的脉络清晰可见。
死兆渊边沿,年轻的猎阳和逐月肩并肩坐在崖边上,看着被吞噬干净的月,脸上惊恐不已。他们所在的这边是草绿色,而隔着死兆渊的对面则是冰雪漫天,以死兆渊为界,厚重的雪帘停滞在对面的山坡上,一片雪花都没有坠入渊谷。
猎阳望着大雪漫天的对面,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她对身边的逐月说,“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两天之久,要么过去看看,要么回去禀报。”她的语气倦怠而充满了依赖与渴望,目光久久没有移开逐月如刀锋般的侧脸。
逐月目不转睛地说:“我不相信,主上亲率数十万御翼卫兵奔赴死寂山脉,竟会一去不返,那可是数十万御翼卫兵啊,连个生还的逃兵都没有。”巨大的自卑和恐惧笼罩了这个一生功勋卓绝的军官。
猎阳把嘴唇贴到他的脸上说:“鬼知道那边的雪原上养出了什么样的怪物,血族,一个很遥远却不曾陌生的种族,那样灭绝万物的环境怕是它们的温床,可惜主上一意孤行,不愿安享这陆地之主的安乐与寂寞,去征服一个曾经一败涂地的种族,实在自讨苦吃。”
逐月脱离她的搂抱,“你现在还在说它们一败涂地,你听见那响彻山谷的惨叫声了么?我可不觉得血亡士是那么叫的。”他站起身,身姿笔挺,下一瞬间,他的背上突出两扇巨翼,抖动着。
“走吧,去看看。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逐月冰冷的说到。
猎阳和逐月扇动着翅膀飞过死兆渊,陌生的风雪瞬间吞噬了首次造访的陌生人,更为惊悚的是,再往里飞了一小段距离,他们的翅膀就开始被细小的冰晶黏附,甚至开始出现结冰的现象,尽管他们一再努力地扇动,却无济于事。
“难道这里会对翅膀进行抵触么?”逐月惊恐地想,急忙收了翅膀,他害怕接下来的深处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两人步行着又走了一段距离,漫天的风雪让他们感觉窒息。突然,前方的山坡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黑线,越变越宽,越变越大,漫过他们的脚边,是黑色的水流,逐月伸手蘸了一下,放在嘴里尝了尝,随即干呕起来。
“是血河!快撤!”他的翅膀“嘭”地张开,腾空而起。
猎阳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她只是惊吓地、下意识地展开翅膀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升空,喙妖的獠牙已经从她漂亮的脖颈处刺了进去,她像是睡凰海岸边渔户窗前挂起的美人鱼鱼干一样,眼睛里的光彩缓缓地褪去,她的眼眸表面停留的依然是逐月英俊的脸庞,她的嘴角挂着微笑,那来自她最后一丝直接的思想。
喙妖完成吸血后,扬起了头,右手提着猎阳的脖子,他不屑地看着包裹着猎阳的巨翼,烦躁地扭了扭头,正准备下口。
“这个让我来。”兴奋的丑螈毫不吝啬地掰断了猎阳的两扇翅膀,他看着猎阳明艳动人的脸庞,狰狞地笑到,“哈,一只母的,我喜欢。”然后,他的嘴里又传出“咔咔”的咀嚼声。
魑奴蹲在一旁说,“迟早,有一天你会上瘾的。”
丑螈回复到,“这个世界上的翼族还有多少,我就吃多少双翅膀。唉,居然让跑了一只。不甘心。”
“咔咔咔”一阵巨响从脚底的冰原传来,“要来了,看好了,通往新世界的大桥。”喙妖兴奋地说。
逐月湿润着双眼在雪天中艰难地飞行着,背后的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看见,偌大的冰面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直到和冰崖边缘形成一条闭合的线,紧接着一块巨大的冰面从雪原沉重缓慢地分离出来,径直向着死兆渊倾斜下来,何等壮阔!何等叹为观止!一时间竟令逐月心潮澎湃,忘乎所以。
巨大的冰块直直地坠向死兆渊,渊底传来百兽的嘶叫声,凄惨至极,有未成人形的不明鸟类嘶鸣着,像迸溅的水珠飞出死兆渊,而远远站立在崖颠的王者——吾血,他冰冷僵硬地笑着,他的背后是蠢蠢欲动、咬牙切齿的血亡士,六百年的蛰伏,血族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这惊破天际的一声巨响,标志着这个世界上已知的最危险的种族——血族,登陆生命之土!崭新的权力格局即将落成!硝烟的火种永远不会熄灭!命运与阴谋的拮抗也将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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