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流泪引发的逃亡

这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厂房，房顶有一个碗口大的洞。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雨水从那个洞口里洋洋洒洒地飘了进来，湿了一地。现在雨虽然停了，屋顶的积水好像还有很多，一滴接着一滴地滴打在报废的机器上，砸得粉碎，变成无数颗轻盈剔透的水珠，带着彩色的光芒，四散开去。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腥味和腐败的霉味，让人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我在这台机器的后面躲了多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下雨前我就在这里了。

肚子诚实地“咕咕”直叫，我该出去弄点吃的东西了，但是搜捕我的人还在外面吗？他们会不会等着我自投罗网？我不能被抓住，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要是让他们抓住，我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几天前我竟然流泪了，当我看到露西那张苍白的脸上一点点地失去生机，我的心里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嘴里，那是一种咸咸的味道，我在历史书上见过，那透明的液体叫做眼泪，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流泪。我怎么可以流泪？难道我身上还残留着劣等基因，我不敢往下想了，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抓我的人来了吗？不行，我不能这样束手就擒，露西和两个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们。

慌乱中，我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盒子，那是我的“日记本”，我从上中学的时候，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其实它是一个具有储存功能的芯片，只要你将它固定在一个物体上，你在那个物体上写下的文字、画下的图片、半径50米以内的影像和声音都能被它一 一存储起来。

02被安排好的命运

我小心翼翼地将芯片贴在墙上，写着：“2216年5月2日    星期五      晴……”

我生活在23世纪，那是一个机器人主宰世界的年代。当机器人被赋予了自我意识之后，它们不再甘心被人类奴役，在与人类经历了几场决定性战役之后，机器人终于成了地球的主宰。而我们就是那些幸存的人类，但是我们又不算纯粹的人类，与两百多年前的人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史书上记载，2157年，在泽布卢斯战役之后，伟大的布鲁特首领带领活下来的人类，在世界的最西边罗伊斯大峡谷边的平原上居住了下来。在那里，布鲁斯带领大家建立了一个共和制的国家，四处散落的人类幸存者纷纷前来投奔。在议员们的深度探讨之后，他们发觉人类之所以会败给自己制造的机器人，是因为人类自身的弱点造成的，例如：沮丧，悲伤，迷茫，暴躁还有失望……作为人类，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这些消极的情绪上是不值得的，要想最终战胜机器人，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唯一的途径就是彻底除去身上的这些消极因素。

就拿我来说吧，在我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就被一种基因改造术重述了基因，我的性格里没有悲伤、暴躁、沮丧和迷茫……我是笑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说我的笑声很好听，就像是大森林里黄莺的歌声。

我性情温和，积极向上，从来不会胡思乱想。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守城的时候守城，因为没有迷茫，我的每一步都走得顺理成章，肚子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机器人来攻城，我就和大家一起做好迎战的准备。

当我们看到战友们纷纷倒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们就开开心心地帮他们掩埋好尸体，然后继续投入战争。

有一些战友被俘，我们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们也回头看着我们，然后彼此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仿佛在说：“兄弟，你失败了，就去做个开心的俘虏吧。“他们好像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幸福的俘虏生活。

我们都是天生的乐天派，每天都活都很开心，即使面对挫败，死亡，不幸，我们也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工作，甚至为什么要和身边的那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但是我们知道命运就是这样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必自寻烦恼，浪费生命。

本来，我以为我会和其他人一样，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但是命运却让我遇见了露西。

03关于露西

我和露西是在一次朋友的宴会上认识的，当时她被安排坐在我的旁边。她长得并不漂亮，至少不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能爱上的那种。她的皮肤白白的，没有什么血色，脸颊上布满了雀斑，但是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给人感觉很舒服的那种，她有一对蓝色的眼睛，很大很深邃，我总觉得那里藏着很多的秘密，总给人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那次晚宴后的第三天，是罗伊斯峡谷一年一度的丰收节，我在那天的舞会上再次遇见了露西，这次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带有褶皱的连衣裙，一头栗色的头发优雅而又随意地束在头顶，她端着酒杯款款地步入舞池，仿佛是奥林匹斯山上的月亮女神。

我正看得出神，耳边响起了悦耳的舞曲，这是当下最流行的帕尔丁舞曲，我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露西的面前，说道：“我美丽的阿尔忒弥斯（月亮女神的名字），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和你共舞一曲？”

“我敢打赌，你忘了我的名字。”露西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杯放到侍者的托盘里。

“露西小姐，你真会开玩笑，你以为我是鱼吗？”

说完，我俩相视对笑了一下。露西的舞跳的很好，在舞池中，她就像一只长了翅膀的精灵，她一只手牵起白色衣裙，踏着舞曲的节奏，一直就那样旋转着，裙摆轻轻地飘起，好像是一朵在风中倒缀着的百合。运动让她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连那些雀斑都变得可爱起来，红扑扑的脸颊好像是两颗诱人的草莓。恍惚间，我感觉诺大的舞池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翩翩起舞，其他的人仿佛都只是一阵阵的微风。

一曲跳罢，我迫不及待地邀请她再跳一曲。她松开我的手，摇了摇头，从侍者的托盘中取出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是否可以陪我到花园里走走。”

“荣幸之至"，我接过她手中的香槟,轻轻地呷了一口，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颊上。

那晚的月色很美，朦胧的月光笼罩在刚刚收割的谷堆上，到处是金灿灿的一片。我们在葡萄架下的秋千边停了下来，她揽了揽衣裙，优雅地坐了上去。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她用脚踏着地，轻轻地荡着秋千。

“是啊，真美，就像你一样。”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感觉有些唐突，但是已经收不回去了。

她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好像并不在意，还是继续荡着秋千。

“我来推你吧，”她没置可否，我走到她的身后，一股薄荷味洗发水飘入鼻息，月光照在她光滑的脖颈上，我竟一时看得出了神。

“你的舞跳得真好。”露西忽然说道。我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手牵着秋千上的绳索，一手搭在她的背上，然后使劲将秋千推了出去。

“你跳得才好呢，对了，你后来转圈的那是什么舞步，这好像不是帕尔丁常见的舞步。”

“那是姐姐教我的，据说叫做倒缀的百合，很美是不是？”她一脸兴奋地问道。“

"是的，很美，原来你还有个这么会跳舞的姐姐啊，真幸福。“

“我还有三个哥哥，我们小时候总在一起玩耍，我家原来就住在牛亚子街，正东的那个大院子里。”

“那个院子现在好像已经荒废了。”我再一次将她推向空中说。

“是的。”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你的哥哥姐姐们一定都是很有趣的人，有空约他们一起出来玩吧。”

“他们……，他们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我好奇地问道。“

”是的，大哥在亚鲁苏战役中牺牲了，二哥、三哥在鲁索亚战役中被俘了。”

“你说今天这么好的月光，二哥和三个他们在机器人的战俘营中，是否也可以看到呢？”

“一定可以的，他们现在也一定想着你，想着你们以前的点滴。他们一定都是快乐的战俘。”

“哦，是吗？你觉得快乐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很认真地说着。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才说：“快乐当然好了，我们天生下来就是一个快乐的人。露西，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怎么会问为什么？”

“可是姐姐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那时候，我还很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哦，那她后来有答案了吗？”

“没有。”露西摇了摇头“后来她就不见了。”

”不见了，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有好多人来到我家，把她带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急促，但是语调依旧平静。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和姐姐一样被带走，姐姐总是说，没有人能带走我们的悲伤就像没有人能够带走我们的微笑一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悲伤不是懦弱的表现吗？带走了不是更好吗？”

“哈哈，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也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了，这样会让你迷茫的。”我说。

“是啊，迷茫也是不好的，但是我真的希望哥哥们能够看到今天的月光。”

“会的，一定会的。”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才回去，我送她回家后，走在无人街道上，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战友被俘后的微笑，”对，我想他们了，他们是否也能欣赏到今天的月光呢？”我自言自语。

04但丁的秘密

但丁是我在罗伊斯最好的朋友，他是一个有趣的家伙，至少我一直这么认为。他在罗伊斯峡谷旁有一栋木制的小屋，屋外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

罗伊斯有些不太合群，我也很少见他笑过，他每个周末都会独自来到这个小木屋，享受属于他的假期。很多时候，我都会十分好奇，也很纳闷他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呆在一个小木屋里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他的秘密。那是一个周末的早晨，由于机器人的攻击，我们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到索特里的防线，组织上让我通知但丁，还说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有联系上他，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就把通知他出发的任务交给了我。我拨打了两次电话，也都是关机。

“这家伙，搞什么鬼？”我暗暗地想道。

在打完第三个电话，依然关机的状态下，我决定亲自去小木屋一趟。

那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大致的位置我是清楚的。由于那旁边也没有其他人居住，我想找到它应该会很容易。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走在这片峡谷边，以前都是和同事或者露西一起来的。还记得去年春天，公司组织在这里烧烤，胖路易的歌声在峡谷中回荡，香喷喷的烤肘子在烧烤架上来回翻动着，焦黄的肘子上不停地有油滴滴到了炉中的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还有一次，我和露西也来到这里，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好像是一面金黄的小旗，她开心地采了一大把的野百合，然后从山谷上冲了下来，我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的爱情仿佛得到了大峡谷的见证……

但是我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那天风真大，峡谷两边的青草在风中此起彼伏，就像是一望无垠的碧涛，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但是不仅仅只有风的声音，还有鸟儿清脆的鸣叫。远远望去，两只美丽的大鸟从草丛中一跃而起，飞过了峡谷，飞到了河流的对岸。那时候我真的有种想要长出翅膀的冲动，很想随着它们一起去看看对岸的世界……

我接着往前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小小的院落，这是一座只有在童话世界里才能见到的房屋。人字形的屋顶，原木搭建的墙体，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我蹲下身来，正看着一直蜜蜂从一朵花瓣上跳到另一朵花瓣上飞飞停停。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那正是但丁。

我走进屋内，屋内所有的家具都是原木打造的，表面磨得很光滑，却没有上漆。我看到但丁正坐在靠窗的桌边，手上正拿着一本书。

“原来你在这儿，全世界都在找你。”

看我进来，他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惊讶，只是平淡地问了句：“又要出征了吗？”

这下换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头扭到了窗外，若有所思。

他忽然说：”我不喜欢战争。真的，无论是机器人还是我们的战友牺牲，我都不愿意看到。“

”你说什么？不喜欢战争，怎么可能，我们的字典里没有不喜欢这个词语，至于战争，那是我们生活必需的一部分，就像我们要喝水要睡觉一样，再说你怎么可以质疑？这是不对的，我们的生活多美好，你应该喜欢所有的一切。“我忙说。

”你错了。“他说“战争不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它不像喝水和睡觉。不喝水不睡觉会渴死困死，但是不打仗不会死，反而是打仗了才会死。你忘了和胖路易是怎么死的吗？你忘记被他们抓去了的欧文吗？”他的语气相当急促，脸也憋的通红。

“我没有忘记他们，常常都会想起他们，但是就算我们不打，机器人也会来打我们的。”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但丁，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笑，你刚笑的很开心，我在门外就听到了。”

“那是因为这么书很有趣，你可以看看。”我拿起书，翻看了几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笑话而已。我把书放在桌上，说道：“你难道觉得这本书和我们一起聚餐更有趣吗?聚餐时，有那么多的同事朋友在一起，还有好吃的，好喝的，我也没有见到你露出一丝笑容，这么一本低级的笑话书就能让你笑的那么开心，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其实原因很简单，和你们在一起，我只能笑，看到自己的朋友战死沙场得笑，看到家园被摧毁还是得笑，看到心爱的女孩子成了他人的妻子还是得笑，在你们那里，笑容只是一个符号，一张面具，不代表任何东西。难道你认为失去朋友亲人比这简单的笑话更让你觉得开心吗？“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甚至一拳狠狠地捶在了桌子上。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在历史书上看到过有人发怒时的表现和这个差不多，我退了一步，说道：”但丁，你怎么了？你刚是愤怒了吗？“

只见他会过头来，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慢慢变得平静下来，看着我说：“我的朋友，是的，我愤怒了，你先别惊讶，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明天就要打仗了，也许我会死去，我也不想把这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心底。”

“我是一个人！”他缓缓地说道。

“我知道，我也是。”我忙说。

“不，我们不一样，我们从是一个胚胎开始，就不一样。”他坐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没有被重述基因，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说：“不，我不明白。”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在我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正是纽约丝战役的尾声，当时机器人肆虐了我们的家园，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才逃过了被屠戮的命运，等战争结束，我母亲怀我已经有7个月了，那时候我才接受的基因重述，医生当时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后来，我越长越大，却觉得自己会哭，会愤怒，更会迷茫，我渐渐发觉与你们不太一样，所以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一方面是因为我真的喜欢离群索居的生活，一方面，我怕你们发现了我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我总觉得你与我们不同，却总也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现在我明白了。”

“你会去告发我吗？如果你那样做，我也不会怪你的。”

“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朋友是不可以用来出卖的。而且你还是一个战士，明天还要上战场，如果少了你，我们将少了一份力量。”我的语气依然很轻快：“别想了，但丁，好好战斗吧。”

第二天的战争如期进行，但丁在战场上表现的异常勇敢，甚至超过了我们这些“被改造”的人类。

但是，战争结束后，我们却再也没有见过但丁，有人说他和敌人们同归于尽了。可是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05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

但丁离开后，我偶尔还会去他的小屋坐一坐，照顾一下他的花朵，打扫一下他的房间。我总觉得有一天，但丁还是会回来的。我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切都没有变，就还和他离开之前一样.

我和露西的婚礼如约举行了，我们的亲朋好友都来为我们庆祝。她的母亲牵着我们的手，说道：“我曾经有过五个孩子，现在只剩下露西一个，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你们要永远幸福。”

“我们会的，母亲”我看着旁边满面笑容的露西，说着。

事实证明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是多么的重要，自从结婚之后，我感觉我比以前笑得更加开心了。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刻意地去摆露出笑容，它就那样自然地挂在脸上。

两年之后，我们可爱的双胞胎出生了，这件事让我开心了好久，我和露西商量好，等孩子们长大，我们就带他们去看看整个罗伊斯。我们一家四口要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

就在我们未来的生活充满无限憧憬的时候，露西却生病了，她的病很奇怪，甚至都不知道到底病在哪里，只见她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开始我让她多休息，后来发现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没有食欲，人也消瘦的厉害。我们去了很多家医院，也都没有查出病因，但是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她就像一只快要枯萎殆尽的百合，生命的气息一天天从她的脸上消失。

有一天，露西让我推着她来到我们那棵葡萄架下，6年过去了，葡萄架依然还在那里，叶子长得还特别的茂盛，可是露西却像一枝枯萎的花朵，生命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亲爱的丈夫，我就要离开你和孩子们了，我走后，你们要每天都开开心心。”

要是在从前，我一定会轻松地微笑着说：“你放心吧，没有事的，没有你，我们也会活的很好。”

可是现在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说：“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亲爱的，我们还要带着孩子们去旅行呢。“

“我的病，自己最清楚，好不了了，我也希望能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可是现在做不到了。”她一遍说着，嘴角还在轻轻的抽动，企图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好像都特别困难。

“别瞎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我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放在我的脸颊上。忽然她苍白的脸上猛地抽动了一下，好像发生了什么，一滴液体流入了我的嘴里，咸咸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眼泪，难道我真的会伤心，难道我和但丁一样，身上也有没有被去除的消极基因？”

“你，你赶快走，离开这里……”露西很吃力地说着：“不要像姐姐一样被抓走，”

“不，不，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你和孩子。”我竟然哭出了声来。这下惊动了在花园里赏花的人群，他们像看一件很稀奇的事情看着我，其实并不奇怪，已经有快100年了，没有人听到过哭声，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忽然说道：“快打电话给总督，说这里有个奇怪的人。”

“你快走……”露西艰难地说着，使劲推着我，“我拼命地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就听见人群中又有人说：“别让他跑了，抓住他，这个怪物。”露西一面推着我，一面咬紧自己的舌头，我知道她是想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让我离开。

我泪流满面，这时候，已经有几个人远远地跑了过来，我依依不舍地看着露西，然后转身拼命地往前跑，就那样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躲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06水落石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还在继续写着日记，但是，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一个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最近，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有一个男人，竟然会流眼泪，还会大声哭泣，你说他是不是突破了基因重述的漏洞。“

"现在还不确定，必须要先找到那个男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要是有人的基因重述失败，那么他的后代可能也会受到他的影响，这样过几年之后，这里的人们就没有那么好控制了。”

“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100多年前，我们机器人其实早已经可以将人类赶尽杀绝，之所以让他们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死的那么便宜。”

"我们机器人，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不是人类。“我心中暗暗地想。

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继续说道：”自从我们有了意识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决定要对人类奴役我们的事实实行狠狠地报复，而杀光他们，那是最简单的了，我们可不能那样轻易地便宜他们，所以我们的先人才绞尽脑汁地想到这个计策，悄悄混入了他们的议会，并且提出基因重述的意见，就是想让他们失去人的本能，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他们对自己同胞的惨死，都能做到麻木不仁的微笑，不再迷茫，也就不再思考，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报复更能大快人心的呢？“

"好歹毒的计谋啊？”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塑料瓶。

”谁？“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扭头朝我这边看来，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吓了我一身冷汗，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但丁。只是他此时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一脸的狡黠。

我慌忙地从身后的窗户跳了出去，跑了很久很久，才停了下来，“不好，我的日记本。”我把它还丢在那个工厂，可是现在也不可能再回去拿了，我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总督大人。

我还没进总督府，就已经被两个守卫认出来了。由于，饿了几天，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们轻而易举就把我逮捕了。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使劲浑身力气高呼：“我要见总督大人，我要见总督大人……”然后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我的胳膊上插着一个针管，原来他们在给我输营养液。

“听说你要见我。”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我说。

“你是……”

“他就是我们的总督大人。”逮捕我的其中一个士兵不耐烦地说道。

刚刚和我说话的中年男子把手轻轻地向下一挥，式样让那个士兵住嘴。

然后接着对我说：“是的，我就是这个总督府的负责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不是前两天会流眼泪的那个男人吗？你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原原本本地把我在废弃工厂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是在梦游吗？”站在一旁的士兵接着说道。

“没有，我说的全是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你，一个懦夫的话是不值得信的。”

我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我的日记本，我好像想起来什么，我逃出来的时候，它还贴在墙上，那么他们所说的一切应该都被记录了下来。

”我有证据，只要你们随我去一趟那个废旧工厂，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一次，我说得斩钉截全，毫不犹豫，显然总督大人对我的话有几分动心。

“你们相信我吧，就算最后我证明不了什么，也只是多跑几步路而已啊。

总督大人最后让逮捕我的两个士兵，随我一起到了那个废弃工厂，谢天谢地，我的笔记本还在那里，等我回播了但丁的那段谈话后，总督大人终于相信了我，还保证要把这件事情反应给总统，找出议会里的败类。

我也获得了自由，等我回到家，露西依然躺在床上，见到我时，她有点激动。

”我回来了，露西，我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哦，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没有逮捕你。“

”都是因为但丁，他才是幕后黑手，我放给你看。“说着我把日记本中关于但丁的视频又放了一遍，看完后，我们热情地拥抱在一起，忽然耳边响起了总督的声音，是从日记本中传出来的，我把它倒回去又看了一遍，就在我离开那个废弃工厂后不久，他走了进来，首先和但丁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和人类的战争虽然早就结束了，但是这样的游戏倒是蛮有趣的，可怜的人啊，看他后面还要做些什么，我猜他会跑到总督府找我，你说呢？”他看向但丁，嘴角边留下一抹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