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佛慈悲,信徒给您烧香了,希望您保佑信徒家人平安健康,生活顺顺当当,阿弥陀佛……”佛像前背影佝偻的老妇人焚香祈祷,虔诚跪拜。
昏黄灯光下,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凝眸望着略显佝偻的背影,几世轮回,她仍是那虔诚的信徒,而他早已入世非佛……
他本是如来座下一小小佛陀,在浩瀚九天的无尽岁月让他早已忘记是何时修成正果,终日的打坐参悟反而让他忘记自己为何成佛,是为己修得不灭佛身还是为众生离苦得乐?他忘记了自己从何处来,也忘记了自己要到何处去,在无边天际飘荡,听着凡间信徒的梵唱他脑中一片空白,参悟的佛法也变得缥缈,他去问佛祖可否让他想起过去。佛说:“你既已忘记所有就入那轮回重新来过,找一个来路,寻一个去处!”
2
他以佛身入轮回,生在寺庙,做了十六年扫地僧,为求佛法精进于十六岁离寺修行。
时值乱世初期,群雄四起,虽不至饿殍遍野可百姓也是流离失所,一个只有一钵一衫的行脚僧加入了潦倒的人群,可自顾不暇的人们又有谁在乎他呢?背井离乡的人们没有多余的粮食施舍,十六岁的少年已三天没有化到斋饭,本就瘦弱的身躯更显消瘦。
终于在一个雪夜,衣衫挡不住彻骨寒风,独自一人蜷缩着也没有多少温度,他终于撑不住昏倒在雪地。
闭眼的前一刻他知道这次轮回要草草收场了,明早可能会有好心人将他埋了吧!
雪仍在不管不顾的下着,覆盖了冻僵的身躯,覆盖了这夜里所有消逝的生灵。
“母亲,和尚的眼睛动了,他要醒了吗?”一个女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心中疑惑顿起,在这极乐世界哪儿有什么尘世血缘?
身上充满暖意,他缓缓睁开眼睛,竟正好与一双眸子对上,那眸子澄澈如九天银河里的星星,充满笑意的看着他,他一时愣在了那儿。只一瞬,那女童便回头向外跑去喊道:“母亲,和尚醒了,和尚醒了!”
“你要叫哥哥或者是小师傅,直接叫和尚是不礼貌的!”外面传来柔和的女声,门帘打开,一位身穿粗布短衫的妇女端着碗走进来。
“小师傅,你醒了,快喝口粥暖暖身子!”那农妇眼里透着慈爱与怜惜,大概是可怜他小小年纪便独自流浪吧!
“多谢施主。”他坐起来,看到残角的碗里盛了稀薄的白粥,还冒着热气,他知道在流亡路上带着热气的食物是多么奢侈,何况那门口女孩渴望的眼神让他不忍,他连忙摆手,“小僧不能喝,不能喝!只给小僧点干粮就好。”
“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吃那些硬干粮,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带的粮食多,这粥还有呢!”农妇将碗递给他,又回头唤女孩,“枝儿,你在这儿陪着小师傅,我出去忙点事。”
小小的窝棚里女孩安静的坐在床脚玩着手指头,眼角却时不时瞥一眼他手里的碗。
“小施主,过来,这粥给你吧!我喝不下了!”他装作很饱的样子。
“不行,母亲说你必须喝完,我不能喝。”瘦瘦的小脸有些枯黄,可眼神却无比坚定的说。
“我真喝不下了,你权当帮我了。”
“不行,你必须喝完。”她站在床脚酷酷的命令道,小脸紧绷着,大有他不喝就要硬灌的架势。
“好,小施主莫生气,我喝,喝……”他咕咚咕咚三口并两口的喝下去,全身瞬间暖烘烘的也有了力气。
女孩收了碗又坐回原地,转头认真问他:“小师傅,你见过佛祖吗?”
他一时愣住,想着出家人不打诳语,才答:“见过!”
“那你能跟佛祖说话吗?”她的眼神中含着期盼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以前是能的,但入了轮回便不能了,他只好说:“只要诚心,信徒们的祈祷佛祖都能听见。”能听见,却不一定注意到罢了。
“噢……”她有些失望,又垂头玩手指。
“小施主是有什么心事吗?”他凑上前去问道。
女孩低声说:“母亲说,你能跟佛祖说话……让他保佑父亲平安。可你却不能和佛祖说话。”
“你父亲……”
“被人抓去打仗了。”女孩说着,眼里已含的泪花硬是憋了回去。
他心中怜悯顿生,在这乱世生存确是不易,可佛教化众生却从不干预尘世,就算说了恐怕也没用吧!
他不忍女孩沉浸悲伤中,忙扯开话题:“小施主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柳枝,父亲希望我能像观音净瓶中的柳枝一样受到佛法滋润,得到佛祖保佑。你叫什么?”
“小僧法号怀一。”
……
那是他们真正的初遇,一个八岁的女孩和一个十六岁的小沙弥,那一世仅存的记忆停留在那里。
因为身体虚弱他还没有足够的力气赶路,只能每天受到柳枝母亲的照顾。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尘世温情,慈爱的母亲和她倔强可爱的女儿让他对尘世血缘有了一丝羡慕,如今想来心中仍是一股暖流。
可他知道他是佛,不该流连尘世之情。三天后他已恢复了些体力,决定向柳枝母亲辞行。只是天不遂人愿,还没等辞别的话说出口,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人群开始恐慌。
“快逃啊!又来抓壮丁了!”
柳枝母亲慌张的拿上包袱,三人一路向山上跑去。
逃亡的人群里很少有壮年男子,很快,那些人便盯上了他。
粗犷的声音大喊着:“快抓住那个和尚。”停顿了一下又喊道,“还有那个女人!”
听到喊声他急忙说:“分开跑吧!还能分散他们。”
“好!你小心点!”说着,三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啊!”跑出不过十米,一声惨叫传来。
“母亲!”
他回头只见满眼血色,猎人捕猎的夹子夹住了柳枝母亲的脚,一股股鲜血从脚腕冒出染红了地上枯草,柳枝两只手使劲压着也止不住。
“怀一,怀一,快带柳枝走,快呀!”柳枝母亲顾不得伤焦急的喊他。
“施主,我们一起走!”
“母亲,母亲我们一起走!”
……
几世辗转,那天的血色仍如刻入骨髓般清晰,他带着柳枝躲在山沟里,在那里他眼睁睁看着柳枝母亲将匕首插进心窝,血溅出来,她缓缓倒下不再动弹。赶来的人踢了踢她,嘟囔着:“这么个美人儿可惜了。”又一人补了一脚确认她真的死透了才兴趣缺缺的离开。
他双手紧紧捂着柳枝眼睛,咬着嘴唇憋住哭声。柳枝瘦弱的身子缩在他怀中浑身颤抖,泪水将他的手掌打湿。
短短的几天,他体会到了在那浩瀚九天没有的人间温情又经历了痛入心扉的人间悲剧,一切已恍如隔世。
明明知道柳枝母亲会入轮回重入尘世,可那时心中却无比自责,如若不是他,那些人不会盯上她,如若不是他,她们母女不会滞留在人流后面,根本遇不到那群披着军服的土匪,悲剧因他而起。
那晚就着凄凉的月色两人将已逝的人埋葬,柳枝呆坐在坟前,眼中无泪,他在坟前念经超度。她问他:“世上真的有佛吗?”
他说:“有。”
“那有轮回吗?”
“有。”
“你能否让佛祖听见,让母亲晚点上路,躲开这乱世!”
“……能!”
那夜无眠,两人都不再说话,可他心中再无以前宁静。
几天后,他带着柳枝流浪至皇城,柳枝被人收养,他投入冰冷的湖面终结此生,在闭眼的最后一刻眼前恍惚出现柳枝清澈的眼神,带着对他的留恋不舍,那时的死亡竟也带着曾经悟得佛法的透彻与欢欣。
3
他魂归九天,又跪拜在佛前,双手合十:“经此一世,我尝尽世间悲苦,悟得我佛慈悲,我欲度众生入得极乐,望我佛许我归位。”
佛半晌不语,悠悠开口:“我窥你心,还留恋尘缘,你且再入一次轮回,了却尘缘方可重归我佛!”
佛拂袖,他再一次上了轮回路。
“留恋尘缘……”
“留恋尘缘……”
佛的话在脑中徘徊,他暗暗神伤,佛该是知道了他的私心,才让他再次入世,也罢,答应柳枝的话他做不到了,便借着这一世了却与她的尘缘,还她的恩情。
搜寻回忆,没有柳枝的那一世早已在脑海消失。是的,他第二次入轮回,几乎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可寻觅一世都未见到她, 他渐渐的蓄起长发,习惯了风尘仆仆,同时也忘记静坐,忘记经文,忘记佛法,忘记了找她是为成佛还是扎根心底的执念,他越是寻不到越是思念,所以第二世也就记得‘思念’二字算作这次旅程的纪念。
第三世终究来了,或许上天可怜他遍寻不得,便将她送到了他面前。
雪后初晴,梅花坠枝,他们分离两世后在梅林重逢,那时的她正是二八年华,一身红衣与周围红梅相得益彰。
“柳枝……”他试探的叫了她一声。
她抬眸看他,还是那双眼睛,澄澈如水明亮如星,她启唇问道:“小师傅……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只是施主像我一个故人。”他说着垂眼隐去眼中情绪。
“噢,小师傅,请问这寺中茅厕在哪儿?我找了好久……”她没在意他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在那儿!”他指了一个方向。
话音刚落一红影便窜走,留在风中一句:“谢谢你了!下次一定多捐点香火钱!”
他微笑望着那处,看柳枝的穿着应是富贵人家,想来过的不错。他见到了她,如今是太平盛世也不必再担心她流离失所,应该是了却尘缘了吧!待这一世结束,他会重归佛位,她会再入轮回,他将与她再无关系。
可他没想到,两世轮回,她仍是那倔强的姑娘。
一月后,他照例去梅园打扫,却被住持唤去见一位施主。他纳闷,自己一个小小的扫地僧又认识几个尘世人呢?
不错,又是她,在佛祖与众佛的佛像前,她红衣艳艳,他灰头土脸。
她一见他便蹦蹦跳跳凑上前来:“小师傅,我说到做到,来捐香火钱。”
他退后一步拉开二人距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她跟上一步,欢欢喜喜的道:“小师傅,我和住持说你去我府上讲经可好。”
他还不知如何作答,住持已堆起脸上的褶子满口答应:“郡主吩咐,老衲自然答应。”
他乘着专为他安排的马车,踏上了前往晋王府的路,从此成了晋王府上的法师,每日在府中念经祈祷。
他早前听香客们议论,晋王不似平常的王爷,他是当朝皇帝的亲哥哥,身份敏感。为了表明自己无心皇位,只育有柳枝一个女儿,醉心佛法。
柳枝一家与世无争,柳枝更是皇室的心头宝。这一世她终于享尽世间温情,拥有最完美的幸福。他看着她无忧的模样不禁感谢天上的佛。
那一世,他在晋王府安心的当着法师,远远的看着她便能心境平和。他每日跪佛都要为她祈福,希望她永远平安喜乐,希望她有个称心的郎君,希望她一世无忧。
而自他来府上后,柳枝找他找得勤快,最初还能安静坐着听他讲经,可与他熟悉后竟常常缠着他放风筝、捉蜻蜓。他不忍拒绝,却也无心玩乐,只能在一旁看着她,时时劝导她不要杀生。
他原以为似他这样无趣的人,过几天她便该厌烦了,可她缠着他的时间却越来越长,连他打坐的时间也霸占去。他不忍看她失落而归,便也任由她在一旁看他打坐念经。
一日,她又坐在蒲团上双手托腮看他打坐,每日里唯有这个时候她最安静。偌大的佛堂里唯有清脆的木鱼声回荡耳际。
“怀一,我就要十七岁了,父王要给我安排婚事。”她有些闷闷不乐。
他手下微顿,所念经文被她打断索性放下犍槌,平静地看向她:“尘世中事我不便过问,不过郡主若是烦心可与小僧倾诉,小僧愿意一听。”
“你……哼!”她有些生气,嘟着嘴将脸转至一边。
“郡主!”他不知哪里惹她不悦,只好小心翼翼地叫她。
她突然转过头来,怒声问道:“你们和尚就只会这个语气说话吗?好像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一样!”
“这……”他只觉她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本就是不关他的事,可她如此生气自己再这么说未免要火上浇油,他只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郡主的夫君必是由王爷与皇上精挑细选,郡主不必烦心。”
“精挑细选?选你个大白菜啊!”只见她怒气更盛,‘腾’地站起来,转瞬间却已红了眼眶。他抬头望她,虽不明所以,可见她含着盈盈泪光的眼睛也不由的心中苦涩。
她仰了仰头,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才开口问道:“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佛吗?”
他答:“有。”
“那……有没有轮回?”
“有。”
“你能不能与佛讲我的心愿?”
“……能”
三世辗转,他总逃不过她未流的泪和带着悲伤的祈求。
“我求佛让你下一世生在俗家,做个俗人!”说完,她拂袖而去,袖口扫过他的脸庞,一阵恍惚间只觉心中阵痛。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能做的唯有双手合十,求她原谅。这一世后他将在九天归位,再不入轮回,况且他本是佛身,又怎能托生俗家呢?他陷入深深的苦恼,这一世竟又是自己搅了她的安宁。
自那日过后,她许久未来,听她闹腾了一年,一时清静下来反而心中更加嘈杂,连经文都不能让他静心。
一个月后,她终于来了。他朝她行礼,却不见她露出往常的傻笑,而是更柔美温和,更……像女孩子的笑,她略带娇羞地道:“怀一,母亲说若我对谁倾心尽管与她说,全凭我自己的心意。”
“恭喜郡主,看起来郡主很开心。”他没再‘阿弥陀佛’,尽量似平常人一样说话。
“很开心。”她望着他,眸中渐渐染了什么情绪变得深邃,她深吸一口气才又开口,“我打算与母亲说……我要嫁给你。”
他惊讶的退后两步,惶惶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郡主不可胡言乱语!”
“你躲什么,我还没说呢!”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本性,气得直跺脚。
他有些无措,慌乱的道:“郡主,我是出家人。”
“你可以还俗啊!”她理所当然的道。
“小僧不想还俗。”他低头答得坚决,同时做好她发火的准备。
却不想,她并未生气,反而明媚地笑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同意,这次只是来与你说一声,让你做好准备。顺便告诉你,你不还俗我绝不罢休!”
说完她似一阵风般跑远了。
他望着欢快的背影无奈摇头,他注定要伤她了,希望这只是她的胡闹。
可如今看来,他当时真的低估了柳枝的执着。
两世轮回,她仍是那倔强的姑娘,认定的事绝不更改,认定的人绝不放手。她好似来还他寻觅两世而不得的债对他紧追不放,不顾世俗礼教,不顾别人指点,她就那样执着着、洒脱着、追逐着,让他不知在何时动心,直到那一天每一声木鱼响都化成了她的笑,每一尊佛都透着她的影他才知道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回想那一世与她度过的日子,不管世俗如何他和她一起幸福的走过了那段时光。
虽然皇室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可他还是还俗娶了她,只是晋王府再无郡主。他们扎根乡野,他由和尚变为农夫,她由郡主变为农妇。
他们在茅屋成亲,虽无亲朋也不为天容,可他想在这一世得个圆满,那日的婚礼他请了林中鸟兽为客,鸟兽齐鸣也是一番热闹。
那晚她忽然问他为何舍了佛选了她?
他沉思,以无比虔诚的目光看着她:“佛教我勘破红尘,却独独不教我何为红尘; 佛教我普渡众生,却独独不教我牵你入轮回;佛教我博爱世人,却独独不教我如何爱你,所以,我舍了佛身,入了轮回,染了红尘,终于学会爱你。”
他抱她入怀,郑重的语气让她无所适从,一愣神儿后转而轻笑,伏在他肩头撒娇道:“那你每入一次轮回可都要想着我,要生生世世都爱我!”
“好!我绝不忘你!”
“那我就等你来追我了!哎呦,你不知道追人有多累啊!”她开玩笑般说着,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只能尴尬一笑,一吻回应。
4
一世犹如白驹过隙,她含笑离去,他也再次魂归九天。该面对的总会到来,所以当佛说要将他放逐时他平静如波,唯有一事他挂在心间。
“我佛慈悲,请求我佛在我灵魂上刻上她的影,入凡世后我还要找她!”他五体匍匐而跪。
佛问:“你既不愿为佛我不强求,去了佛身入那轮回你仍能见她,刻魂记人岂不多此一举?”
他目光炯炯第一次抬头看佛:“我答应过她,绝不忘她!”
“你可知万仞夺去佛身你的灵魂会变得多虚弱?再刻魂记人你最多轮回十世。即使以灰飞烟灭为代价也非做不可?”佛问。
“我舍佛身便是为她,一场灰飞烟灭换十世相守,这场生命之路也不枉费。”他目光中透着坚定。
“你……”佛还欲说什么。
他心意已决,打断佛的话:“我们总得有一人记得!”
“罢了,罢了!”佛摆手,拂袖而去。
他受万仞去了佛身,又受千刀刻魂,终于可以开始他和她的故事。
佛是仁慈的,或者说刻魂是值得的。十次轮回,关于她的记忆一直在脑海延续,从没有忘记。他开始写日记,写他和她的点滴,也数着漫长而短暂的日子。
如今他躺在病榻,心境平和。告别的日子到了,他攥着她的手,四周只能听到他虚弱的呼吸声,他艰难开口:“老婆子,永别了!”
她泪眼婆娑的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世有轮回!下一世,我去找你!”
他紧握她的手含笑离去,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他知道自己应该知足的,可直至最后一刻仍那么不舍,他多么想答应她,下一世他会等着她,可他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体会最后一点温存。此刻过后,她将在尘世流离,他将化成人间风雨……
佝偻的身躯又跪拜佛前:“我佛慈悲,信徒来完成约定,以十世虔诚跪拜换他灵魂重生,信徒愿永生永世跪拜以谢我佛!”
……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