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完了一天的工作,下班的时候,天已经拉下了帷幕,走出厂的一瞬间他感到一阵久违了的轻松愉悦,和他一同下班的人三三两两,互相发着烟,或笑着,或骂着,讨论的主题也无非是等下到哪吃饭,今天晚上去哪喝酒,明天又要怎样怎样之类的话,他跟在后面听着走着,有时候会和他们附和着!他今晚不想吃饭,只想到附近去走走。
来这里快小半月了,他几乎没怎么出去过,一直是宿舍到工厂,两点一线,就像是在学校的复制粘贴,不过这样比起来他宁愿待在这里,虽然忙碌但是很充实,而学校对他来说就如同沙漠里的一口枯井,他需要的仅仅是人生旱季里的一口甘泉而已,而工厂正是这一口甘泉,虽然要靠自己挖掘,过程很辛苦,但是终归是能解渴,他总是这样乐观的对自己进行催眠。
快到宿舍的时候,他和吃饭大军兵分两路,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昏黄的路灯已经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照着道路两旁的被秋风吹的差不多的树,映衬出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偶尔能遇到一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学生路过,他们这么晚了才回家,是在学校犯了错还是得了奖?,还是和自己喜欢的异性说了悄悄话?几年前自己不也和他们一样吗?他的思绪竟然随着这些个学生浮想连连翩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好一段距离。
这条路上更多的是晚上散步的老人,说着家常理短,拿着收音机,里面放着高亢激昂的秦腔,跟在他们后面他倒觉得这时的秦腔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要是这没有人的话,他真想扯着嗓子大吼几声,可是他没有,有时候沉默是比歇斯底里怒吼更加让旁人接受,他本来还想跟在老人们的后面继续听家常,继续听秦腔,可他们那呛人的旱烟味道让他加快步伐走向前去,既然不能吼那他就跑一会,跑到大汗淋漓,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奔跑,他喜欢那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这样他跑了起来,和老人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跑了好一会儿,当他停下来审视四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他也不在继续往前跑了,前面是一片巨大的荒芜,那是一个被人开发的工地,又长满了草。土堆,石块,以及那不平整的坑洞,在黑夜的路灯下居然有些可怖,像极了一个个张着嘴的恐怖的怪物,他在一石头边坐了下来,望着远处的县城,那里车水马龙,灯光璀璨,头顶时不时的有即将降落机场的飞机的轰鸣声,也有不远处那隔几分钟就一趟的列车的呼啸,现代的交通工具啊,你载了多少归人?又带着多少离家的游子?哎!此刻他竟然惆怅起来了。
这时候要是有一瓶酒就好了,不多喝,微微醉那么一下,就太完美了。他在那里坐了好久,才起身往回走去,回宿舍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十月的寒风吹的他不由得耸着肩膀,这时候他听到旁边的绿化带里有“沙沙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他停下脚步,往后面一看,原来是“大黄”,这是工厂附近的一只流浪狗,每天总是饥肠辘辘的,他喂过几次,然后狗就认他了,每次他从工厂往宿舍走的时候,“大黄”就远远的扑着过来,在他身边围着他转,才几天的时间,他就和“大黄”,建立了很深的革命友谊,现在又在这晚上遇见它,正好同行,就这样,一人一狗,走在十月的黑夜里,狗是天涯沦落狗,人是天涯沦落人,这样的友谊真好!他回到宿舍时,快十点了,打开灯,舍友没回来,早上碰到地上没来得及捡起来的杯子,现在它仍然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