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脸竟红了。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己时。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望与卿长相守,共伴到白头。”青鱼喃喃细语“今夕何夕,见此良人……长相守……到白头……”她抬头望了一眼府内那处书房,远远的一眼,娘,他以前是不是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呢?于是你就活在了他为你做的牢笼里了……心甘情愿……
相府书房,窗外光投进来,把站在窗边的人的影子映在书桌上,一人一影,看起来是那般的寂寥,好似天地间就剩他一人了
“她又做什么了吗?”声音沉重带着久经官场的威压,却又带着一丝丝无奈与歉意。男子不到半百,却两鬓微霜,他闭着眼,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站在男子两米开外的管家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又让新来的小厮去找街角那个书生写信了,老奴打听到了,那书生叫荀彧。”老管家脸上是风霜的痕迹,“我看那书生怕是入了大小姐的心了。”是否又要走上老爷和夫人最后这般结局呢?唉~想着心中叹了一口气。
男子眼睛微动了动,却依旧未睁眼,“我会安排好的。你先下去吧。”“是。老奴先告退。”
待老管家出去后,原江野终于睁开了眼,眼神凌厉,仍是看的出年轻时的风采。
看向桌子上查到的荀彧信息的纸,若有所思:“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只是性子刚强有余而韧性不足,不懂官场,只怕是会得罪许多人啊,”他转眼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副画,“真像当年的我啊,这样也好,也好……”
没过几天京城便人人尽知,相府那位从不见经传的大小姐要嫁给新科状元荀彧了。又是一幕权贵联合的婚姻啊。“这奸相怕是又在笼络人心了。”茶馆里的百姓议论着。
“你们说当年神武大将军之乱是不是这奸相挑拨,好让自己夺得大权。说实话他不是还娶了神武将军的独生女吗?自从八年前,神武之乱,将军满门抄斩,他却向皇上求情绕过武长央夫人和他们的女儿原青鱼?”“已经是仇人了,为何却还要留她们一命呢?”
“怕是要在百姓面前留个念旧情的名头吧。”此话说完,众人一阵唏嘘,“这奸相还有什么好名声呢,整日在朝中拉帮结派,壮大势力。”“他这种奸佞哪来的真情呢。”…………
很快就是青鱼出嫁的日子了。那天相府宾客盈门,虽说原青鱼是丞相府一个尴尬的存在,乱贼之后,在相府不受宠,但依旧是位高权重的相爷的女儿,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青鱼平日冷清的房间里此刻是挤满了为她梳妆打扮的丫鬟、嬷嬷们。
如同一个小时候母亲削给她的木偶娃娃般,在梳妆嬷嬷抓着她的一头青丝边梳边高声念着“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青鱼在最后一句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人儿淡妆晕染,原本俏丽的脸庞白皙娇艳,面若桃花。
真的要嫁人了,以前她还曾在娘的怀里说过,要嫁一个真心的人,不要像爹一样……那时娘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嗔了句:傻女儿。
如今呢,她要嫁人了,虽说她已自知身为丞相之女婚姻不能自主,但她也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嫁的怎样的儿郎。
荀彧……幸好,是他。
被喜娘迎出门时,青鱼一直紧紧抓着手边的衣裙,就近扶着她的喜娘笑道:“小姐紧张什么呢,您嫁的可是位青年才俊呢。哟,瞧瞧,您的如意郎君来接您啦~”
状元府新房里,喜烛燃着,偶尔爆了几个灯花,为安安静静的新房内添了几声响。
青鱼盖着盖头端端地坐在床边,不安地绞着帕子,她看不见什么,透过红盖头的一切都是红红一片,外面觥筹交错,一片喧嚷贺喜的声音。
快要来了吧,这么久了。青鱼动了动快要僵掉的脖子,“嘶,疼啊~”正想伸出手揉揉,就听到踩着虚浮的脚步声,呼吸重着,停停走走。他来了。整整衣裳,青鱼赶紧端坐好。
新房门一开,外面夜里的凉风吹着来人的酒气就进来了,“嗵”的一声,门又关上了。脚步声近了,酒气也随着越来越重了。
当头上投下一片阴影时,她的盖头也被掀开了,抬头看去,那位她偷偷在墙头看了许久的男子,终于不再是远处的那般小的身影了,他真真切切的站在她前面,眸里带着醉意,带着日月星辰,像要把她吸7进去。
荀彧带醉轻笑,唤了声:“娘子。”然后呢喃了几声。
青鱼呆呆地望着那笑还没回过神来,那心里想了不下百遍的身影就轰然向她倒来了。
哇,真重啊。她小心翼翼又费力地扶着他躺在床上,看了下他身上穿的皱了的礼服,以前只觉得男子穿着红艳艳的太艳气了,在他身上可觉得这好看呢。
嗯,是夫妻了。放下心中那重重的疏离感,她帮他脱下了外衣,“穿着睡难受啊,还酒气这般重。”
挑了挑眉,走去将那旁边的几盏灯吹灭,青鱼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交杯酒,回床翻身上去。
她就躺在那个人旁边,真静啊,听得到旁边那人绵绵的呼吸声。听得到她心里噗通噗通的声音,是夫妻啊。
她轻颤颤地把手臂移向那个温度,像做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等到触到时,如溺水的人触到了岸一样,她安心的闭眼睡去。
第二天青鱼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旁边的温度都消退了,他起来了也好,两个都还没真正见过面的人,睁开眼怎么面对俩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呢。可是青鱼心里尴尬的同时却又带着一丝欣喜。
穿好陪嫁丫鬟小玉的在旁伺候拿来的衣裳,青鱼出门问道,“姑爷呢?”
小丫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她才刚进相府不久,就被大管家选为这位不受宠的小姐的陪嫁丫鬟,实在是不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啊。
青鱼自嘲理解了一下,两人都才到一个不熟的地方,她又如何知道呢。
然后才反应过来:“新婚第二天是不是还要敬茶给公婆?!”青鱼直跺脚,“都怪自己那天梳妆的时候只顾着愣了。嬷嬷说的些什么啊~”
“不必了,”一道清冷如泉的好听声音在旁边十几步远响起,荀彧此刻已换好了一身平常穿的衣袍,衣裳极简普通,但他笔直而立,气宇轩昂,那双眼不似昨晚染了醉意,清清明明的望着她“没有公婆要你侍奉,我自幼为孤。”
欸?青鱼惊讶,嘴张了张,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不等她开口,荀彧转身离去:“我来叫你吃早饭。”
哇,他竟亲自来叫我吃早饭。温暖从青鱼心里冒出芽儿来,然后随即跟上荀彧,然而欣喜被打破。
那道好听的声音继续说“府里只有几个下人,他们此刻正忙着自己的事……只好我来叫了。”
嗯?青鱼心里一个大大的疑问号。终于经过走廊院子……她竟只看见了一个憨实的小厮在打扫,一个?
她憋不住问了:“这么大个府邸,难道只有他来扫?”
他回头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厨房的人做完事也会来打扫的,院子本就不脏,没什么好清扫的,除了昨天喜宴。”
欸?…………青鱼看着他的背影,这不是个新科状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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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