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平凡

晚上七点半,看完天气预报后我赶紧换台,像往常一样,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平凡的世界》。但与往日不同,今天大结局。

从开播到结束,一共五十六集。从一开始被朴素而又宏大的名字吸引到慢慢着迷;从最初一个人看到最后全家一起追。报纸,网络更是弥漫着全民式的讨论。就连家里来的初中生也都张口闭口“平凡的世界”,看来这部作品的影响力确实不一般。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怎么爱看电视剧的人,也不是流行什么我看什么。只是真正碰上合我口味的才会被我选择。没办法,就是这么挑的一个人!在我的大脑里留下有完整印象的电视剧没有几个,离现在最近的便是《一起来看流星雨》了,那年夏天,我曾满怀热情地去拥抱风华正茂,回头来却发现那里面的画面才是我对青春初期最美好的想象。我想几乎每个人曾经都认为自己的青春就应该是那样的。尽管剧情狗血,但画面确实挺浪漫的。如今,青春过半,在即将真正去感受生活的浩瀚之际,《平凡的世界》又在这关键的节点出现在我面前。在真正跨出那一步之前,给我某种力量!感谢你的“横空出世”闯入了我的青春,让我遇到了你!

剧情看到最后,却越看越发现孙少平如此的熟悉。虽然如今的生活已不再会有机会去吃让少平抬不起头的黑面馍和丙菜,但他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我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着,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也是我时常想要喊出的声音。

没错,人活着不应仅仅是为了活着,应该还有诗和远方。

对于少平来说,他的思想的形成与一个人密不可分,那就是田晓霞,一个如霞光般的女子。正是在她的言行影响下,两人渐渐成了思想灵魂的伴侣。从她那里少平开始接触《红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这些文学名著,晓霞还时不时的从她那作为地区领导干部的爸爸那儿搞到些所谓内部消息。而在那样一个复杂纷乱的社会背景下能有勇气和视野传阅这些书也足以说明两人的不同寻常。慢慢地,在这些“危险”而又“新鲜”的思想的影响下,它们逐渐形成了各自独立的价值观。拨开重重迷雾,思考前路。而所有的这一切在他身边那些整天吃着白面膜和甲菜,乙菜的体面同学看来,可能就是一个“怪蛋”。

少平哥哥孙少安,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黄土地农民。十八岁就当上了大队队长,一辈子守着那个家。虽不同于弟弟想闯世界的坚持,但两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这个家和自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我的世界不在外头,在这嗒!”。也许是现实的残酷让这个硬汉过早的放弃了看世界这个曾经可能有过的想法,转而承担起了养家这个更为沉重的角色。而他也早已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到了少平、兰香这些小辈们身上,供他们上学,生活,自己再苦也要支撑着那个烂包的家,也要供他的弟妹们把学上好。只希望他们将来能够有一天出人头地,离开这片黄土地,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到少安,也有一个女人不得不提:田润叶。这对世俗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却最终没能终成眷属。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挺让人遗憾的。可人生就是这样,有情人不会总终成眷属好,那只是一句美好的祝福,甚至是奢望。上天总会在我们面前放置一个又一个大石块儿,阻碍我们,迷惑我们,有时我们又不得不妥协和接受。

在润叶父亲眼里,女儿是县城中学的老师,而孙少安只不过是个土了吧唧的农民。“什么人是什么地位他就是什么地位,你娃娃跟我家女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润叶爸常给少安说的。可即使这样,两人依旧坚持着对未来的希望和幻想。但世俗的反对再加上地域的分隔让再美好的爱情也能东倒西歪。润叶面临着家里极力撮合的似乎“门当户对”的婚姻,而少安也无力抵抗现实而凑合地找了一个不要彩礼的“廉价婆姨”。

最终,两个人还是散了。

的确,散了!

我们常常小的时候和伙伴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玩耍,一起哭闹,一起慢慢长大,天真的以为彼此永生相伴。可回过头却发现,不知在哪个拐角,两人却已开始越走越远。有时停下脚步,两眼相望,可几秒钟后,又不得不继续各走各路。

少安和秀莲结婚那天,润叶还是来了。对她来说,这个窑洞曾经是那么熟悉。熟悉的门,熟悉的墙,熟悉的炕,还有熟悉的奶奶。曾经以为可以一辈子给奶奶送蛋糕,如今却不得不从心里面与这个家隔离开来。润叶鼓起勇气来闹洞房,说要抢走自己的少安,把少安跟秀莲的婚礼变成自己跟少安的婚礼。可生活早已将润叶和少安分割在两个世界,也许在少安脑中的某个区域一直都留存着一块地方给润叶,可当秀莲,这个爱他爱到死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并长时间沁透到自己生命里时,可能某一刻,那块一直努力等待争取的地方也已悄悄的盖上了幕布。因为眼前的才是他的生活,他不能辜负这个爱他的女人。

生活啊,总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你:什么才是生活!

我们曾经想象的未来,

我们曾记不屑的世事,

我们经历的一切,

随着时间的过往,

都会在生活中给你一个说法!

一路走来,少安和秀莲携手相随,彼此相伴,努力过光景。

作为队长,为了让乡亲们有粮吃偷偷多分饲料地而受批判,贷款办砖厂却遭遇赔本,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这个汉子但着。困难一个接一个,却从来没有压垮少安。绝望与希望,苦难与幸福,这就是少安的生活。好在老天不忍心辜负每一个努力拼命生活的人。少安的砖厂也跟那个世事一样,不断变化着,折腾着,但终究还是变好了。砖厂成功了!孙少安也成了双水村甚至整个地区的名人和有钱人。烂包的光景变好了,开始被旁人羡慕。

也许从来没人想过,曾经因为给不了彩礼而取回来的这个山西女子能和少安一起,让孙家的光景翻了身,但我们却不得不承认秀莲对这个家的作用,勤劳能干并死死的爱着她的少安。两人一起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他们那个烂包的家上。无论从贫困到富有,拼尽所有。也许她就是上天给少安命运旅途的礼物。

不给你青梅竹马,便给你可爱女人!

一路走来,少平也不断的在寻找着他的路。

与晓霞的相识,让他看到了外面,那里也许就是他的世界。为了能够实现这个梦想,他放弃了家人帮忙找的村里会计工作,而执意离开。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份工作也不错,甚至能让人羡慕。可对于一个心里有外面世界的人来说,一辈子只待在这穷山里的想象着实可怕。也许从内心做出离开这个决定没那么艰难,甚至简单。可当真正面对这个烂包的家,面对慢慢老去的家人,放到任何人都会很难真正跨出这一步。但少平又是明白的,他知道心里究竟要的是什么?只有离开了这个家,并付出行动,才有可能去到他所向往的地方。即使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眼前的一切却真的不是他所想要的!

可当他真正的跨出这一步,置身于这个世界面前时,才发现一切又是那样的残酷,艰苦,温暖,平凡!

桥头揽工,却常常无工可做。好不容易找到了份工却得和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工友们”住在破旧的敞口窑里,几十个人挤成大通铺。到了晚上,梦话声放屁声鼾声此起彼伏,时不时的还会有人在他面前的墙头小便,这些场景都让他大开眼界甚至难以适应。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拿起书,走出窑洞,在黑夜里亮起一束光,就这么看着。也许在那里,他能找到一片安宁。

一个人身在异乡,总会自觉不自觉的搜索脑中的亲戚,或密或疏,有时候十几年都不走动的远房亲戚都会考虑其中。只要能挂上点关系的,都不放过。总以为有了亲戚,便有了依靠。

离家前,尽管从心里不情愿少平出走,但当少平真正迈出这一步时,一向沉默的父亲还是留了几句话,除了那句平平常常的“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外,还特意叮嘱:“实在混不下去了,可以找县城里的表舅,尽管多年不走动,但也还算得上实在的亲戚关系,他不会不帮忙的”。也许在少平爸看来,自己作为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村汉来说,这是唯一能够帮上自己儿子的做法了。对他来说,有个亲戚在城里或许成了他看着儿子离开心里唯一的慰藉。

在经历着县城里种种不如意之后,少平还是迈进了那陌生表舅家的门。看着眼前这个分不清自己是稍安还是少平的表舅,少平还是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一见面就放下铺盖,立即帮忙挑水。这些举动在经历过世事老练城里妗子面前当然一眼被识破。从她的言语中很明显就表现出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农村娃的排斥。没办法,在这样一个传统的女主家的县城家里,女人的话往往就是家里的官方表态。没办法,少平的表舅也只能另找别的地方,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份工,包吃包住,对于少平来说已经挺好。可面对少平只要十二元的报酬,表舅还是在少平面前显摆出自己作为城里人习惯的老练和狡猾,借人钱却赖着不还,还口口声声说不是不想让少平住家里,只是嫌少平住家里不习惯,当然少平很明白,也没说什么。只要能有住处,其他的都不在乎。至于表舅的妗子的不待见,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终究,亲戚关系还是靠不住的。因为没能帮表舅瞒住错误的真相,表舅便立马展现出了城里人的无情。不但赶走少平,而且把他辛辛苦苦赚下的工钱也都直接抢走。面对着眼前这个亲戚,这个在少平爸看来会是避风港的远房亲戚,却在用着乡下人不习惯的方式给少平解释着“亲戚”这两个字的某种含义。

有时候我们想去做一件事情,总想着是否会有亲戚帮忙,可回头看才明白往往阻碍我们前行的也是亲戚。电视剧里有句旁白:“去你的,亲戚”,也许有些时候,我们也会在心里冒出这句话。

没有谁会是永远可靠的。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离开了他那“可敬可悲”的表舅,少平遇到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陌生人,正是和他在一起的阴差阳错中,少平走进了煤矿。从此,便认定那里就是他要奋斗的世界。

那是一个干着阴间的事,挣着阳间的钱的矿井生活。在那里,他经历了生与死,苦与乐,慢慢地发现早已离不开这片地方。那里虽苦,却常常令他骄傲,哭的背后总参杂着幸福,那是晓霞的支持,是对两人感情的期待。在那片黑压压的煤矿上,他活的格外明媚。每次升井到地面,别人总会低头跺跺脚上的煤渣,而他却总要抬头看看太阳,也许看见了太阳,就看见了自己的晓霞。

可就在两人满心期待,即将回村订亲前,晓霞在救洪水中的女孩而牺牲了。不久,少平也因井下的一次事故而伤了脸。

就这样,美好的爱情又一次陨落了!而且如此悲壮!

时间总在不顾一切的往前赶,世事也跟着在变,改变着人,改变着一切。

多年后,当少安拉着生病的秀莲经过少平曾经上学的高中时,他不由的停下了脚步。站在这片空旷的操场上,过往一切的一切就如开闸的坝水一般,倾泻而来,无法抵挡。

时间啊时间,总不知道你在哪儿,却又总发现你走太快。每当我们停下来回想过往时,仿佛总能听到时间的呼唤:“别走太快,而忘了你从哪儿来!”

“那年我送少平报名,五块钱的报名费却被少平弄丢了,大雪中,我在雪地里扒啊扒,相信一定能找到。可找了好久,还是没有。又找了许久,转身抬头,少平从手里递出了那熟悉的五块钱。少平说他想退学,去打工赚钱分担家里的负担,所以藏起了钱,撒了谎。当我半跪在雪地里,抬头看着少平手里递过来的五块钱时两眼湿润。那时候,这五块钱就是我的半个天。那一刻我永生难忘!

最终,少平还是回到了学校,吃着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黑面膜和丙菜”。

想到这些,少安不免感概万千。虽已过去许久,却如同昨日。

他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这片留给自己回忆的操场,过了好久,思绪才重新回来。当他他起头时,眼前已是少平。时空仿佛穿梭,又如此的顺理成章。是的,少平来了。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让兄弟二人在时光颠沛流离后又在同一时空相遇。那一瞬间,和多年前少安望着少平手里的五块钱一样。如此相似,又大不相同。

那时,少平如释重负,少安开始憧憬。

而此时,岁月已逝,各自经历着生活,理解着生活。没有了曾经对生活的海誓山盟,而更多的是历经世事的平凡。

小时候,我们总有着对未来美好的想象。未来应该这样,未来应该那样。

慢慢长大,也会为了心中的那个未来多少做些什么。折腾过,迷茫过,失败过,也成长过。

时光继续行走,从不回头。可我们自己却会时不时的停下来回头望望。也许一路来,什么也没得到;也许一路来,路上尽是满意;也许……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远离之前的想象,却又情理之中。

“山,挡不住云彩,神仙啊,挡不住人想人……” 世事难料,你挡不住明天的到来,也无从知道后天会发生什么。但唯一能够知道的是:无论你怎样度过这一生,贫穷或富有,波折或安逸,终究会被重重的烙上人世间的印记。

世间走一回,由生到死,这印记独一无二,直到遍体鳞伤。

每个人都有他的人生,无需羡慕,也不必鄙视。知道你从哪儿来,明白你要去那里。

也许中途我们会发现它的残酷,它的无趣……;也感受过它的幸福,它的快乐……。但当我们挥手离开,去往下一个世间时,这一趟所有的一切又那样的平凡。

这平凡,如此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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