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是我妈收留的一只流浪狗。
五月份家里盖房子的时候,工人师傅们在水泥搅拌罐下面发现了它。可能是嫌它碍事,长得又其貌不扬果断撵走了它。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它准时又跑了出来,我妈听师傅们说了,觉得它很可怜就收留了它。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孩子们都三番五次央求外婆养只小狗,现在简直就是天意,虽然二货丑了点,小了点可我妈还是很开心。
孩子们在电话里,听说家里终于有了一只小狗,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第一次见到二货,我觉得它确实不好看,腿短身长,又小又脏。它摇着小尾巴跑出来跟孩子们亲热,我妈说你们看这狗多聪明,知道你们是这屋里的人,跟你们多亲热啊!然后很自豪的跟我们介绍二货在家有多乖多听话,我听了只是笑,孩子们早就迫不及待跟二货疯作了一团,似乎都忽略了它的长相。
在这之前二货一直没有名字,我妈说等孩子们回来再给它起名字。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靠谱的名字,我开玩笑说就叫二货吧,贱一点的名字也许更好养,然后二货就成了它的名字,而它也欣然接受了这个贱贱的名字。孩子们一喊二货,它就会摇着小尾巴从角落里跑出来,围着孩子们打转。
十一放假回去见二货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两个月的时间,二货已经被我妈成功打造成了一只肥嘟嘟的肉丸子,而且超乎寻常的可爱,跑起来已经不能成直线,斜着身子就像地上落了一只大大的毛线团,滚呀滚。我就想它会不会滚着滚着就变成一堆毛线呢?吃完午饭孩子们央求外婆在太阳下帮二货洗澡,在水里二货明显感觉到了害怕,身体发抖,总是想从盆子里跳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它是怕冷。洗完在太阳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还好太阳很大并没什么大碍,毛一干又跟孩子们闹成了一团。
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它就乖乖的等在门外,趴在门槛边歪着圆圆的脑袋望着孩子们摇尾巴。孩子们总是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去给它送吃的,它也越来越喜欢粘着孩子们撒欢。
有一天孩子们到处都没找到二货,以为它走丢了,结果我妈在鸡笼旁边的麻袋上发现了它正在呼呼大睡呢。我妈常常在电话里赞二货的好处,乖呀懂事呀像夸一个孩子一样的夸它,我们听着也觉得开心,二货已经渐渐成为我们家的一部分,孩子们每次电话里都会跟外婆打听二货的消息,胖了,瘦了,吃什么了,有没有其他的狗欺负它。
后来家里房子盖好了,二货的家也搬到了楼梯空里。我妈说不管她起来多早,二货都会陪她,陪她做饭、喂鸡、上街、去菜园......可是两个星期前我妈在电话里说二货死了,我妈说估计是被车撞的,下午从外面回来就没有精神,到了晚上肚子涨的鼓鼓的已经开始吐血,我妈说它很爱干净,没有吐到楼梯空,吐在了门外的柴堆旁,我总不由自主的想它是怎样摇摇晃晃到柴堆那里,又摇摇晃晃的回到它的小窝,那段距离对它该有多痛苦!想到这里我的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乡镇上没有专门的医院或是医生给一只狗看病,在乡下死一只狗实在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常常也有像二货那样流浪的狗,在路上被人追打,一到冬天更是有那些黑心的小贩专门下套抓它们,只为了一点让人憎恨的利益!
我在想二货那天晚上,一定是经历了最漫长最难过的一晚,它只能一次次在痛苦中无助的挣扎,我妈说它喊都没喊一声,也许是痛的没有了力气,也许是不想让主人听到难过。我妈说第二天很早起来看它的时候,它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可是眼睛却永远闭上了,说它的眼角还有眼泪,我听得鼻子一阵阵的发酸,可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什么也不想说,它刚尝到一些人世的温暖和快乐,却已经走到尽头。
一条生命就这样欢喜的来了,又痛苦的走了。留给我及孩子们的是一些快乐的回忆,还有屋外桂花树下一个小小的土堆。庆幸的是手机里还有十一回去给它洗澡的一些照片,我妈跟孩子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只是二货再也不会听到了,再也不会摇着尾巴来我们脚边打转了,再也不会起早陪我妈上街买菜了。
星期天我们回去,妞儿在桂花树下陪二货说了很久的话,我听到她说:二货,如果有来世你脱胎为人吧,这样就不会受人伤害了。这真是一个孩子气的,傻的又无可奈何的愿望,我只希望那些开车在路上的朋友们,当你们遇到这些小动物的时候,请多给它们一点点时间,用宽容的心目送它们到达安全的一边,这是对生命的敬重。
我很感激二货在短短生命里,带给我们的快乐跟想念。
明年的桂花一定分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