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和章鱼


Maryanne Wolf教授是一位主攻儿童认知发展尤其是儿童阅读困难症的美国学者。2007年,她出版了Proust and the Squid《普鲁斯特和章鱼》一书,介绍阅读的认知脑神经科学。

普鲁斯特是法国著名意识流小说作家,代表作《追忆似水年华》至今仍然可以当之无愧雄居最难读难懂的小说榜单上,基本上可以代表阅读的巅峰。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科学家通过研究章鱼的长中心轴突了解了脑神经是如何触发和传递信息的。

狼教授用普鲁斯特和章鱼代指阅读和阅读学习过程中脑神经发生的变化。

这本书比法国认知神经学家斯坦尼斯拉斯·迪昂的《脑与阅读》早两年面世,核心内容大同小异。由于狼教授本科读的是文学,博士以及职业主攻方向是儿童发展,因此狼教授的书更文学一些,不但文笔流畅,而且写作技巧更吸引读者注意力和兴趣,其内容更倾向于让成年人了解阅读发生的过程,对父母或者准父母们科学有效地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更有指导作用。而迪昂的书则较少文学性,更多科普知识,如实验设计技巧、实验可信度、实验结果,书的内容则更倾向于推销他的“神经有限可塑性”理论和“神经元再利用”假设。遗憾的是狼教授的书目前还没有中文译本,要看只能看英文原版。

在《普鲁斯特和章鱼》一书中,狼教授从介绍文字的发展历史开始,进而介绍字母拼音文字的阅读进程以及脑神经发生的变化,最后介绍阅读障碍症。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阅读不是天来就有的能力。

因此,阅读能力必须通过大量的学习才能获得。从文盲到成为优秀的阅读者是一条漫漫长路,最终,大脑被成功地改造成阅读脑。

对字母拼音文字的阅读者,书中有五个分级:

  1. 阅读前期小读者
    指那些坐在大人怀里听大人念书的小宝宝们。美国的一项研究数据显示,到五岁时,那些语言贫乏家庭(一般都是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平均比那些经常跟孩子说话、讲故事的中产家庭的孩子少听到3200万个词,这样的家庭被称为“词贫”(Word Poverty)。“词贫”状况可以相当准确地预测孩子上学后的学业成绩。上学前的“词贫”越严重,孩子跟不上学业、缀学的几率就越高。
  2. 阅读新手
    指那些开始懂得字母文字与语言的关系的孩子,母语是字母拼音文字的孩子在这个阶段开始尝试书写不符合拼写规则但某程度上符合发音规则的书面语言,如狼教授有一次在进入写作状态时,忽视了她的孩子,于是刚学会26个字母的孩子写了一个小纸条递给她,上面写着“RUDF”,准确地用字母传达了Are you deaf?(你听不见了吗?)这个信息。
  3. 解码期阅读者
    解码是字母拼音文字所特有的阶段,指一个人能拼读出单词从而认出一个词的含义。这一点,对中文读者比较难理解,因为中文不存在拼读的问题,一个字要么你认识,要么你不认识。我们很多人学英语也是把一个词看成一个整体记忆的,跟我们学汉字相仿。但以英语为例,英语母语的孩子并不是通过读整词的拼写而认识一个词,他们是通过正确地拼读出一个词的发音而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早已知道“猫”这种动物的发音是KAT,当他们看到CAT这个词,学会把它拼出KAT这个音时,他们就自然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猫”了,而我们很多人背英语单词是倒过来的,是先知道了CAT是猫,后熟悉这个词的发音是KAT)。解码期是字母拼单文字阅读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语音解码问题也是英语阅读障碍的首要原因。
  4. 流利理解阅读者
    解码期的阅读者可能会发生读完一篇文章却完全不知道文章说了啥的情况。在我的英语课上就经常发生这种情况:老师请一位同学朗读课文,学生朗读完,老师针对课文提了一个问题,学生却要重新默读一遍才能回答出老师的问题。为什么?朗读的时候整个大脑都忙着认词、拼读了,根本没精力去理解文字的含义,所以得重读一遍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读了啥。只有当解码达到很流畅的水平后,阅读者才能快速地、整句整段地获得文字的含义。
  5. 优秀阅读者
    优秀阅读者更进一级,不但能流畅地获得整段整句的文字的表面含义,还有剩余的脑力去或者欣赏和享受文字之美、或者分析字里行间的意思、或者分析前后逻辑、或者记忆有用的信息。
阅读新手的大脑
成熟英语阅读者的大脑

每一级阅读者的大脑都不相同。如上图,阅读新手的大脑,每当阅读时左右脑大片脑区活跃,相反,优秀阅读者则是左脑的几个特定脑区活跃。你可能会说,左右脑都活跃难道不好?对阅读这件事,新手脑区的活跃其实是低效的,通俗的说法就是“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把这些符号交给谁处理才好”的状态,而优秀阅读者则已经在大脑中特定的区域建立了高效的文字处理神经回路。

想读懂《追忆似水年华》?得先把自己打造成优秀阅读者。

狼教授Maryanne Wo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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