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

  妈妈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方不方便讲电话,声音很冷静,能听出来可能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的意思是让我打电话说给爸爸听,如果要离婚趁早,天天追着她吵架她真的快受不了了,要不是弟弟还没有成年,她早就不住在这个家了,每次吵都是同样的话题,钱还在又不是乱花出去了……妈妈语无伦次,语气中透着无奈和难受。我知道了,妈妈和爸爸又吵架了,我能想象那个画面,从我记事起到现在无数次循环的场景。我说,是不是又吵架了?爸爸是不是又耍酒疯了?妈妈暂时平复了她激动的情绪,“上次喝完酒把我锁在家外面,到凌晨弟弟听到了才给我开的门。”之后又是向我诉说她的苦,她的累,她的不容易,希望我能传达给爸爸。我小心翼翼地像妈妈传达了我担心我说这些话我爸会凶我。妈妈又激动起来,你已经在杭州工作了,他管不着你。我附和着答应会跟爸爸好好聊聊。

  之后坐上公交车,带着耳机,开始不停地构思如何跟爸爸说这件事,因为我家乡话不好,爸爸水平又不高,我得挑我会说家乡话的句子说。

  我要说,老爸你这样不对的,全家的收入全都是妈妈从早干到晚做出来的,你这样对妈妈会很伤她的心的。

  不,不够强硬。我要说,其实连我都很烦你这样像个女人一样不停地唠叨,不停地跟身边所有的亲人吵架,家里的钱不是你挣的,做生意也亏本,这些都是妈妈帮你拦下担子的。你耍酒疯的时候,拉着整个家不得安宁。

  三四十岁的爸爸耍酒疯的时候很可怕,拆过门不让我们睡觉,摔过我的电脑,撕过我的作业本。他还殴打过妈妈,他们的房间声音很大,可能是妈妈被摔到地下的声音或者是被打巴掌的声音,又或者是妈妈还手的声音。我不清楚,我只会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告诉自己如果我出去我就完了,反而弟弟会出来挡在妈妈的面前,哭叫着,反抗着,俨然一个小英雄的样子。

  这次竟然把妈妈锁在外面呆了6个多小时,妈妈不是动物,她是外婆捧在怀里哼着歌哄着睡着的宝贝女儿,她应该被她的爸爸、丈夫、儿子一生作为公主宠爱着,而不是一个在门外按着门铃,担心着对面的邻居会不会看见,徘徊度过一个晚上的可怜人。

  这次我要做那个挡在妈妈面前的人。我不挑我会说的家乡话,我要忠告爸爸,妈妈陪了你这么久,我希望你们能快乐地走下去,你不要禁锢她,体谅一下她,平淡一点,平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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