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春节后,父亲的病情恶化,母亲要在医院照料,我们夫妻俩在广州工作,原本在广州上幼儿园中班的儿子也只能安排在老丈人家照顾,儿子跟他的小表哥(大舅哥的儿子)一起同班上学。给儿子报名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填表,在幼儿情况一栏中,老师告诉我们,儿子属于留守儿童。我说怎么就成了留守儿童?老师解释说,父母不在身边就算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这个词深深的刺痛了我。
我出生后大概两三岁就在外婆家长大,到了上学年纪又回家上了学前班到三年级,四年级开始父亲出去打工,我又到外婆家读书,母亲也跟着回到外婆家种地,后来她也跟父亲外出打工挣钱了。外婆外公、舅舅、姨妈都对我很好,除了会想念父母外,我也没有什么不适应。此后因外婆、外公相继去世,母亲回来照顾我和妹妹,彼时我已上高中了。我一直在外婆家生活,父母长时间不在身边,算起来我也个留守儿童。
父亲在县城医院住院20多天也没好转,转到粤北医院也住了半个来月,去年清明,在病情稳定后我送他回家。后来父亲的病情到了危险境地,前后住院近两个月仍没好转,到了夏天,他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关。我们在老家和广州频繁往返,经常可以见到儿子,刚开始,儿子在家有小表姐和小表哥一起玩耍,比起在广州还要开心,我们说要带他来广州他都不愿意。我因为工作变动,也经常回老家,儿子在老家上学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过了,我们计划等儿子读完幼儿园再转到广州上小学。
去年下半年,我们回家的次数少了,偶尔问他要不要来广州,他的回答不再坚决,后来再问起,他甚至点头回答。我知道,在家他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在广州虽然玩伴少,但父母在身边,这个选择对他来说真的很为难。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很喜欢外孙,大舅哥嫂也对我儿子疼爱有加,把我儿子当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甚至会考虑到我们不在身边,即使小家伙们争抢玩具,他们也是宠着我儿子,批评自己的孩子。儿子心思很敏感很细腻,虽然一家人都对他很好,他仍然察觉到了不同,我们再回家,他就寸步不离,去哪办事都要求带上他。我知道他很依赖父母,这种亲子感情是任何人无法代替的。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来袭,一切都如此猝不及防。我们被困老家,每天陪几个小家伙玩耍、做作业,这是一年来我们陪儿子时间最长的一次。我老婆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产后康复小店,3月中,我先回到广州上班,而她因为疫情管控不能开店,就继续留在娘家陪儿子,计划清明后再返回广州。
每天晚上下班回到住处,我都会给他们母子两微信视频,离清明越来越近了,儿子是否带来广州又被重提。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儿子都选择回避,拿被子盖着头,不愿意说话,气氛也越来越伤感,看着让人心疼。我说要是爸爸买了房子,妈妈就在家安心陪你,儿子问为什么别人家有房子我们就没有。我从小家里穷,加之父亲的病情,我们至今没有一处房产,我们计划通过这一年的努力能在老家县城供一套房子,一家人回去好有个窝。
新冠肺炎疫情弄得人心惶惶,工作和生活压力都很大,如果儿子来了广州,就意味着老婆或者老妈其中一个要放弃工作,我们就少了一份收入,我们买房的资金可能就会少一点。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们努力工作挣钱不就是想要改善生活条件,一家人能安心生活吗?少一个人的收入并不会对买房造成天大的影响,儿子不在身边,我们都会想念,并不能安心。
今天是4月6日,是老婆计划返程广州的日子,我跟她商量希望她能带儿子一起来,她说要看儿子自己的意愿,家里有伴他不一定愿意来。作为一个曾经的留守儿童,我切身感受了父母不在身边的孤单和想念,我从心里不愿意我的儿子也成为留守儿童。父母在孩子的心中是无法替代的,这就是为什么孩子挨揍之后还要粘着父母的原因。爱孩子,就应该带孩子一起生活,陪伴是最完整的爱。即使生活再艰难,一切都会过去,一家人在一起才安心。
安心,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