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是在《读者》上,关于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当时觉得这句话深刻至极,于平淡中道出了这世上最纤细的情怀——彼时,对它全部的理解,仅限于爱情。
再次感悟到这句话,是在看完《追风筝的人》之后,方才懂得这八个字里,还包含着真实而柔软的人性。
在看到阿米尔向索拉雅求婚的章节时,这句话莫名地就跳入了脑海,辗转于心,挥之不去。
当阿米尔正式向索拉雅求婚后,索拉雅哭泣着告诉了阿米尔自己曾经有过的一段被众人指摘的经历——曾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一个阿富汗人私奔并同居,最终因为那个人的吸毒而被父亲重新将她带回。
索拉雅最后问阿米尔:“那么,我所说的让你为难吗?”
“有一点。”阿米尔说。
“你很为难,要改变主意吗?”索拉雅问。
“不,索拉雅,没那么严重,你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我想娶你。”阿米尔最终告诉索拉雅他的决定。
因为在他决定求婚之前,“我已经想了好几个星期,而每次到最后,总是回到同一个问题:我凭什么去指责别人的过去?”
是的,因为阿米尔同样也有自己无法抹掉的过去:在他少年时,当看到他忠实的仆人兼朋友哈桑为了保护他而被阿塞夫当众羞辱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他因为怕自己受到伤害而不敢挺身而出,最终选择了逃跑并假装不知道。在后来的日子里,为了逃避自己的愧疚,他甚至不惜诬陷哈桑,迫使使哈桑和他父亲不得不离开效忠了几十年的主人家。
那段经历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自己。那段经历像是一面镜子,让阿米尔照见一个懦弱且虚伪的自己。
正是因为看到了人性的不完美,所以他能够理解索拉雅曾经的过去,接纳她并且更加深爱。
阿米尔懂得索拉雅,同时也被拉辛汗深深地懂得。
当他总想从父亲那里寻求肯定而不得的时候,当他在生日聚会上一个人落寞地来到外面的空地上等着夜晚结束的时候,是拉辛汗给了他一次次的鼓励和温暖。即使在后来知道了阿米尔那段不愿示人的经历,拉辛汗也没有任何的表露,只是在最后的生命时间里,让阿米尔重返故土去救回哈桑的儿子索拉博,并告诉阿米尔:那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的确,虽然艰难,但那却是阿米尔重新找回自己的唯一的一条路。
阿米尔是幸福的,因为有好朋友哈桑无条件的守护。
阿米尔是痛苦的,因为往事总会像儿时追逐的风筝一样潜入梦里,让他不得不回首前尘,重拾记忆。
但阿米尔最终是幸运的,因为他终究承受住了心灵的煎熬和灵魂的拷问,最终踏上了自我救赎的道路去寻回缺失的灵魂。
亲情、友情、爱情,忠诚、背叛、拷问……全书没有大起大落的跌宕起伏,却有着直指人心的探寻与追问,那个兔唇圆脸永远心怀坦然的少年,那句总会在脑海中响起然后让人泪流满面的“为你,千千万万遍”。
年少时看人总是单纯,就算看场电影也要先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句好坏便定格了一个人的一生。
现在看人仍会有偏颇,但也渐渐褪去了曾经的戾气和片面。人本无好坏,各人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同的秉性。无需去评判或者期许改变,尊重即可,因为每个灵魂终将踏上寻求自我圆满的道路。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慈悲,所以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