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回家的时候，听说了远房姑姑去世的消息。四十多岁，儿子刚刚大学毕业，姑娘刚上大一。被查出食管癌的时候，已是四年前的夏天，当时只是以为身体不适一直间歇性地吃着止痛药，直到几个月后病重转往陆军总院，才意识到病情的严重。
我跟这个姑姑不是太熟识，加上常年不在家的原因，很少有碰面的机会。印象中的她为人健谈，体型略胖，总喜欢将头发高高地盘起，画着不太精致的妆容。她生病后的第二年，在另个亲戚家孩子的满月宴上见到她，满脸憔悴，形容枯槁，因为长期化疗的缘故，头发也几近掉完，戴着一顶棕色的帽子显得更加无力。她看到我，笑了笑，叫我到她边上坐，亲切地和我说着话。宴会结束，她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地一步步地离开，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的难受翻涌而来。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一生。
我听见她去世的消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相比于这几年她日夜煎熬带来的痛楚，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太坏。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人这一生，不管欢乐也好，悲苦也罢，不管风光旖旎也好，无限深渊也罢，平平顺顺地过好一生也就罢了，也不求荣华富贵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相比实实在在的幸福和康乐，大概更加显得不值一提吧。
上学的时候，有个师姐在新疆石河子大学教书。工作期间，又研修了管理学博士。经常在武汉和乌鲁木齐之间来回奔波，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博士论文答辩。上学那几年，我们看到的她学识渊博，儿子聪明可爱，丈夫顾家贴心。可有一次，我们在看完夜场电影回去的路上，她悠悠地说，这些年看似忙忙碌碌，实则煎熬的要命。因为来回跑，孩子感冒发烧她也只能干着急，老家的父母生病住了院，痊愈了出院了她才知道，甚至因为工作的关系，爷爷去世也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因为新疆大雪，飞机延误取消了航班。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语气里多了些许哽咽。
好朋友毕业结婚后便去了外地和老公一起做生意。前几天老二出生，一家四口无比幸福第在朋友圈发照片晒幸福。昨天晚上她在朋友圈写到: “因为远嫁的原因，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两趟家。这几年有了宝宝之后，生活过得更加兵荒马乱。八十多岁的奶奶独自在家，一年多了也只见过一面，深深感到生活的艰难。"
遗憾好像就应该是生活的常态。这个道理等我们越长大就会更真切地体会到其中的用意。拥有时间的时候，没有生活的本钱；后来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积蓄，父母日渐老去的速度也来不及多等你几年。加上生活中杂七杂八的事，无限陷入死循环的生活工作压力，等到我们恍过神来的时候，突然会发现一切为时已晚。
我们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了。生活逼迫我们成长。我们身边的，亲近或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突然地离开，都会在心里形成不小的难过。我们得在这样的生活常态中学会适应，学会接受生活的无常，才能以更加谦恭的姿态对待生活中的至亲和至爱。
现在每每翻看朋友圈或者微博，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惊天动地的爱情我都会会心一笑就轻轻翻过，真正让人心底里变得柔软的，是夜归路上亮起的那盏灯，上下公车拥堵人群里的那一声抱歉，小区门卫腼腆且淳朴的微笑，家人隔着屏幕发来的语音和虚晃的照片。
网上有句话被转载的特别多，一直作为无数又丧又无力的青年们的座右铭: 人间不值得。
嗯，人间不值得，但你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