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女孩、军人、枪弹、信仰、警察、棍棒、边境冲突、阶层冲突、宗教对抗、国家恩怨、民族冲突、当把这些意象一样不少的放在一部电影中的时候,或许即便是美国好莱坞大片都难以把控电影的体量和价值尺度,还可能一不小心会被审核部门cut掉,我想这就是印度电影中的高超之处吧,当有些电影制作者思索着如何通过越少的人物来达到更为简洁直白的叙述目的的时候,《小萝莉的猴神大叔》则通过小女孩回家这条主线把所有的看似冲突甚至可能不小心会因此丢掉性命的意象给串联起来,让这些硬性十足的要素在一个“爱”的主题之下变得更加的人性化,这就是这部电影的最大闪光点。
失语女孩让世间所有的暴力握手言和
不得不说,这部片子中,小女孩是能够中和所有对抗的柔顺剂。
电影中第一次强与弱的对抗,就是小女孩莎希达与妈妈办理签证的时候与荷枪实弹的巴基斯坦军人的相视一笑,军人的温柔在那一刻凸显,而根本不知恶为何物的小女孩通过笑容向这个她第一次遇见的这么偌大的世界表达善意,军人手里握着枪其实代表着一个强权的暴力,但是在小女孩的笑容里,他的枪弱化了,他的人物形象反之高大了起来,整部电影中的这样的对比无处不在,如果你看的足够仔细,能够体会到这样巧妙的安排。
电影中第二次强与弱的对抗,是小女孩从火车下来走失之后,贸然来到了德里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沉浸在反对巴基斯坦这个国家的呼声和浪潮中,同时也沉浸在对印度教之神哈奴曼的崇拜之中,强烈的色彩冲击,激烈的音乐舞蹈的呈现,让我们对这个来自巴基斯坦的不能够说话的小姑娘充满着担心,但是猴神大叔的出现让我们松了一口气,人性的善良不忍将小姑娘丢弃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背负着准岳父的种姓约束的偏见仍旧劝服家人收留小女孩,从而将故事向前推进一步。
电影中第三次强与弱的对抗,其实通过小女孩的身份逐渐的揭露,而呈现出来的宗教的对抗。猴神大叔和他准岳父一家人属于印度教中地位很高的种姓——婆罗门,而通过准岳父之口,我们看到这个社会对种姓高低的在意程度是多么的严重。准岳父是不允许一个低于婆罗门的种姓跨进他的庄园半步的,更不用提不同宗教信仰的穆斯林了,而电影矛盾的爆发点就在这里:当通过棒球比赛发现莎希达是巴基斯坦的穆斯林时,这个准岳父几乎要疯了,囿于印度和巴基斯坦长期以来的国家对抗,再加上信仰的不同,准岳父是不允许这个孩子再在家里多呆一天的,所以才开始了小女孩的漫长回家之旅。
电影中第四次强与弱的对抗,是对抗社会陋俗的表达。迫于准岳父的要求,猴神大叔不得不想方设法把莎希达送回巴基斯坦,但是迫于形势的紧张,两个人没有办法办理护照,只好采取江湖方式——通过中介把小女孩送回家,但是邪恶的中介收钱之后,把年仅六岁的小女孩送到了妓院,幸好紧随其后的猴神大叔及时发现,才未能酿成大错。在猴神大叔凭借一己之力把一群打手打的落花流水之后,接下来的场景才更了故事的叙事性和冲击性,围观在走廊和道路两边的很多妓女,以一种赞誉甚至羡慕的眼神看着猴神大叔和小女孩,其实是在传递一种理念:如果社会中有很好的救助机制或者保护机制,或许这些女人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其实这也是这部影片中对社会恶习的一种无声的表达。印度社会重男轻女的现象,对女性不尊重的现象由此也体现了出来。小女孩此时被猴神大叔背着,嘴角上扬,眼神澄明,显示出善对抗恶的绝对胜利。
电影中第五次强与弱的对抗,是柔弱的个人与国家暴力机器的对抗了。在电影刚刚开始的时候,莎希达的妈妈发现自己的女儿丢了,而所坐的火车正好已经穿过印度边境到达了巴基斯坦,内心濒于崩溃的妈妈想要返回印度方面寻找女儿时,巡逻的军官以穿越国境为由不允许妈妈过境,而妈妈说了一句话让人沉思:我不管什么国家,我的女儿丢了,而且她还不会说话。当一身戎装的军人阻挡住妈妈的脚步时,我们能够感受到在国家机器面前的个人是多么的渺小。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猴神大叔带着莎希达来到边境的时候,虽然知道可能会挨枪子,但是依旧坚持送她回家,当遇到了巡逻兵时,几位小兵极力认为猴神大叔是间谍,并力主要枪毙他,当咔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是两种力量和矛盾对峙的极点,万幸的是为首的军官看到莎希达流泪的样子,和猴神大叔以哈奴曼神的起誓,决定相信猴神大叔一次,然后放行,而对猴神大叔来讲,来到了巴基斯坦境内,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电影中第六次强与弱的对抗,就是与巴基斯坦警察的周旋。因为莎希达的淘气,在吃饭的时候偷了巡逻警察的手铐,而引火烧身,开始了漫长的与巴基斯坦警察对峙的过程,警察一口咬定猴神大叔是间谍而想方设法的去逮捕他,其中经历了多次路途中的围追堵截,甚至到了最后是棍棒伺候,当一个国家暴力机关认定你是敌对分子之后,就会想方设法甚至屈打成招。所以此时的猴神大叔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而电影的镜头以两边分述的形式,一边呈现着猴神大叔在棍棒之下疲于奔命甚至挨枪子的模样,一边是莎希达在记者的陪伴之下回到母亲怀抱的过程,一边是血与暴力,一边是泪与温情,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让一部电影的后20分钟,几乎在观者的泪水中演绎。
电影中第七次强与弱的对抗,进入了本片的高潮,一名记者被猴神大叔的事件感动,为了挽救猴神大叔于危机之中,就通过网络的形式把猴神大叔的故事传播出来,引发印巴双方国民的关注,呼吁两个国家为了这个善良的人放下仇恨和芥蒂。当第二天大家翻越雪山来到约定地点为猴神大叔送行,或者迎接猴神大叔的时候,持枪的军人为高昂的人民热情让路,猴神大叔终于回到自己国家的怀抱,而一直失语的莎希达因为对猴神大叔的呼唤能够发声,为这部电影增添了一份神秘的理想色彩。
当所有的话语权让渡给商业主导,一个社会的正向的价值标准该是什么?
印度电影中往往会有一个特点,就是正剧中永远会有一个扮丑的人物存在,他们的存在就像一部剧的调和剂一样,能够随时让观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在《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中扮演这个角色的是一个新闻记者,一个为了采集到好的新闻素材而疲于奔命的新闻记者。在大的商业背景下,好的新闻评价标准,被新闻媒体商业化,用这位记者的话讲,大家喜欢看的是关于仇恨关于冲突和矛盾的新闻,而对充满爱和温情的故事无人问津。好似在商业化的运营中,充满爱的故事千篇一律,充满着仇恨的故事却是各有各的不同,所以当他想要把猴神大叔的故事通过电视频道播出的时候,没有人对他的故事感兴趣。因为牵动每一个媒体人的都是利益,都是商业价值,迫使这位记者不得不通过网络把猴神大叔的故事传递出来,并顺利的获取的大票的粉丝和支持者,最终成为推动猴神大叔回家的主要渠道。
这就引发我们的思考,当我们每天所观看的新闻媒体人都坚持像电影中所讲述的惟商业价值和利益至上,惟播放率至上的价值观念时,我们的社会发展将走向何方?
如果所谓社会发展喉舌的媒体不能够在发展中发挥到正向的传播正能量的时候,这个社会会好吗?
一个社会的文化自信,源自国民内心深处那份笃定
平时工作和学习中,经常和身边的朋友交流讲,我们有那么多好故事要讲,为什么就讲不过别人。其实单纯从电影这一种表述形式上来讲,好故事并不意味着一定有人听,而要取决于你怎么讲?
举一个非常容易理解的例子,唐诗宋词是中华文化中很深厚的积淀和文化财富,但是我们小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背诵,而长大以后偏偏会因为它们自身独特的魅力而沉迷于其中。这就是被动接受与主动接受的问题。相比美国好莱坞电影和印度宝莱坞电影的善于煽情叙事来讲,我们的电影多是在讲道理,而从意识形态以及文化背景来看,你单纯的给别人讲道理,他们可能不理解,不接受,如果把中华文化优秀的成分糅合到电影作品当中去,就像《功夫熊猫》一样,就非常的能够令人接受,首先熊猫这个意象大家都喜欢,而里面讲的中华古典文化的东西也没有那么深奥,容易让人接受,所以电影就很受欢迎。
印度的电影,从来不避讳对自己文化和社会价值的向外输送,以至于一提到印度电影,我们都会觉得满屏满脸的咖喱味,但是他们就是通过自己特色的部分,把问题呈现出来,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开这些问题,让观者去做评价,比如对印度教的种姓制度的批判,比如对其文化中优秀部分的传播——猴神哈奴曼,以及记载猴神的《摩珂婆罗多》这部古老的印度诗集,让我们从历史到现实对印度这个国家有一个立体的认识,我想这部电影的外宣效果就实现了。
文化是柔韧的东西,理应发挥它柔韧的传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