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现在涂鸦的能算是文章的话,那我首先得感激书信这种文体,因为,我最初的写作是从写信开始的。
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爷爷,姑姑和舅舅们常从辽西老家往我家邮信,由于父亲大字不识一口袋,读信和回信的差事自然落在哥哥身上。
有时事情着急,哥哥又不在家,父亲就吩咐我给老家写信,这简直就是拿鸭子上架,把我逼得蒙头转向。要知道,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读信都半拉咔叽,写信更是可想而知了。
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不按他的意思办那不是找死吗?无奈之下,我开始翻看老家的来信,每封信的开头都有“见字如面”的四个字。
我虽不懂其中的意思,但我猜出这准是一句常用的客套语,于是在信的开头也用了“见字如面”四个字。每次我都是借助新华字典,把父亲叨咕的事情囫囵半片地叙述出来,草草交差。
我怕节外生枝,慌忙找出信封,把信纸塞进去,又管母亲要一毛钱,撒丫子似地跑到邮局,买一张8分钱的邮票粘上,把信庄重地投进那个比我高出许多的水泥信筒里。
回家的路上,我用手颠了颠邮局找回的2分硬币,脸上绽出了得意的笑容。
还好,每次把信写完,我都没有挨父亲的呵斥,因为父亲根本不识字,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信写得好与坏。
从那以后,“见字如面”这四个字便深植于我的内心深处。慢慢地,我不但懂得了这四个字的字面意思,更懂得了老家亲人们和父母对“见字如面”的深刻含义。
那时交通和通讯都非常落后,远隔万水千山的亲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能见面,每年都是通过书信了解对方的情况,况且书信也不是很频繁,通常都是逢年过节写封信,报一下平安,要知道,八分钱的邮票钱差不多能买一斤棒子面呢!所以,每接到一封信父母都非常激动。
在他们的心里,“见字如面”不单单是一句客套话。它更代表着亲人的思恋和祝福。
到了九十年代初,电话开始普及,人们开始用电话相互联系和问候。使用电话虽见不到面,但可以听到对方声音,它要比书信先进多了。这时,书信已渐渐地失去了霸主地位,它正在悄悄地被推出历史舞台。“见字如面”也渐行渐远了。
书信的寿终正寝应该是在智能手机普及以后。因为智能手机有视频功能,它才彻底解决了人们多少年来“见字如面”的遗憾,不管你是出差在外,不管你是远渡重洋,只要手机在手,亲人的容貌立刻就会跳跃到你的面前。
人常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从我母亲身上得到了印证。几年前,侄子考上大学,可还没走几天,母亲便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想她的大孙子。于是嫂子用手机让母亲和侄子视频,当从手机看到自己的大孙子时,母亲激动万分,和孙子聊天时都变得语无伦次。
过后母亲感慨道:现在的人呀,真是妖精,那么个破壳子就能看到我的大孙子,你说这不是妖精是什么?”
慢慢地母亲也适应了视频,每当她想念孙子的时候,就和大孙子视频。可孩子只聊一会儿,便没了兴致,匆匆挂网,做他想做的事去了,害得母亲一阵嘟囔:“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都忘了我对他的好了,哼,真是没良心。”
一天我上班路过邮局,一帮人正叮咣五二地拆卸邮局门口那两个已经站立几十年的绿色的水泥邮筒,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滋味:唉,网络发展实在是太快了。
网络的普及的确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它给人们沟通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这就孕育出一个新的衍生物----网友。
通过网络可以相互沟通,成为倾诉衷肠的对象,这对减轻个人思想压力、增加社会和谐无疑会起到促进作用。但这样的网友是否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实在是值得商榷。
在网络的世界里,男人可以扮成女人,穷人可以扮成富翁,骗子可以扮成君子。在这样的交往中让人防不胜防。君不见,通过网络进行诈骗,通过网络拐卖妇女;君不见,相濡与沫的夫妻因网聊而另有新欢,这样的例子不举也罢。
科技发展了,通讯发达了,见面容易了,可人的心却愈加难以揣测了。
从过去的见字如面到现在的见异思迁和见利忘义,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转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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