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声住。
清远的幽山里。钟罄拨弄了时序。一茬茬的名花竞相开后。尘世以菊打开序幕。天幕垂处,天风携裹着星子的微光,照见云天暗香阵阵。飒飒西风,裹过北方,裹过南方,卷过倦客,卷过离人。南浦的云色,和西涯的天色。怒潮云卷,漫卷的盛世的乐章,竟也是姹紫嫣红,珠珠粉粉,姚黄魏紫,乱人眼目。竟然像是秋未归去,尚有余香,盛大如桂江桂海,怒江怒海。生命不外乎一个怒字。勃然生发,奋然生长,蓬蓬勃勃,热烈深广,缠绵悱恻,悠然隽永。在桂花,在木槿,在芙蓉,亦在菊。
杂沓紛批,迷离恣肆的十月。一朵菊继数朵菊开后。天下即是菊花。菊花即是天下。赋秋的人心量广大,无边无际,照见菊在光里,光在丛中,时光的无涯,终止于花上。锦绣堆簇的丛中,万朵金黄吧,是秋归,一点红绣吧,是秋韵,烈烈飒飒,是秋风,总归是秋吧。并没有穷尽。许多悲秋的诗句,不知悲从何处起,不知生命的了然里,名花恰如时光,无边无际,无遮无涯,荣光永久,千秋万代。暂时的花谢,即是亘古的花开。赋秋的人眼见着一花一枝,似曾相识,久已知音。枝头花下,已是将尘世照见殆尽,枯荣亦无数,一切皆非天意,全然凭藉了宇宙内的法则,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芥子微尘,菊花一朵。
以至于千万朵,生命不知以什么密码锁定着繁杂亘古的程序,一旦秋风乍止,西风初起,冬风吹彻大地。亦或是秋风永在,秋华永存。枝枝叶叶有情,朵朵名花有意。怒放着的开启着的程序,裹挟着澎湃久远的生命力,开着,闹热着,欢舞着,抒发着,书写着久远的生命的张力。只一舞,一个秋光落满的秋晨,一个夕阳西下的冬日的黄昏。居然出奇的相似,像是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照面,无人分辨出时序和季节。沉浸了吧,赋秋亦可赋冬,何况冬日像极了秋日,日光仿佛亦是有生命。每一个季节都是同样的,鲜活的,开在天空。和明月的文华斑斓,流光溢彩,一样的,垂在天幕深处,日月不变,时光不变。花开花落,亦不变。菊之斑斓五彩,如日辉灿烂,如月辉皎洁,如光,至于永恒。
亦是有香,无香亦不要紧。谁能以外物,评论名士。谁能以俗香,擅评名花。垂丝的舞着的花焰里。定义了超然的无上的品格。诗人已抒发,篱边黄昏,酒樽案上。山间月下,茅舍广厦。洒向人间,处处是陶然居。我亦有赋。一赋名花有情,十赋名花有义,不择土壤,不拘俗雅。开在千年前名士的篱下。开在千年后倦客的陋室。不择器具,不资肥瘦。恣意怒放,尽情绽开。亦从重阳前,开后是小寒。
鹧鸪声住。
高山流水,鹧鸪是停歇了,而斑鸠鸣声不住。鸣在四涯。菊花亦开在天涯。亦是开在寰宇吧。像这般不择不拣,锦绣玲珑的心肠
开在四涯,时光的无涯。
为菊十赋,不管是鹧鸪天,斑鸠天,布鸪天,还是粲然的蓝天。天光如许。许我赋秋,年年岁岁,活活泼泼,在时光的无涯深处。菊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