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请,中文系1805班同学带来的吉他弹唱《鼓楼》。”
“下面有请,中文系1805班同学带来的吉他弹唱《安和桥》。”
“下面有请,中文系带来的表演,吉他弹唱,《斑马斑马》。”
“下面有请,中文系……”
“下面有请……”
2018年,9月,14日。
我踏入了大学的校门。
背着那把,陪伴了我三年的,破吉他。
第一天到宿舍,舍友之间都不怎么熟悉,我的吉他在墙角放着,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舍友面前弹琴。
军训的第一天,晚训时,教官问我们“谁会表演节目啊?咱们拉歌的时候那可就是主力军了。”
当时我其实挺想举手的。
“算了,毕竟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弹过琴了。”
我们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同学们要么一直就在学,最次的也是艺考前准备了才艺展示,表演节目什么的,会缺人?
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我的舍友突然问我说。
“你不是会弹吉他吗?”
我第一时间其实很想逃避。
“没有没有,弹得不好。”
谁知他却替我举手喊到。
“教官!这有一个会弹吉他的小哥哥!”
于是乎,就这样,我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变成了那个军训拉歌的“主力军”。
替我喊话的那位,学过美声,按理来说他其实比较合适这个场面。
那天晚上,好像有三个系吧,三个系的学生围着我们。
教官将那让人无法拒绝的目光投向我,而我也只能搬出我那把破吉他了。
坐在操场中间,弹一首鼓楼。
“我是个沉默不语的,靠着车窗想念你的乘客……”
手有点抖,气息有些不够,心跳也有些乱。
“真的太久没在大家面前弹过琴了,还有点紧张。”
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还算过得去。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之后的几天,意料之中的,每一次拉歌我都会首当其冲,坐在大家中间,抱着我那把破吉他,哼唱几段。
记得最后一次,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一样,那天晚上,观众很多,氛围特别好,天气也不错。
谁也没想到之后的几天会因为下雨的原因,军训都被迫结束了,更别提拉歌了。
好像那个晚上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最后一次穿着军训服,和教官,和同学们,就那么坐在路边,唱几句破歌。
“今天最后一首了!教官!唱完这个该换人了啊!”
教官坐在下面喊我。
“行了别墨迹,快点唱吧!”
我从来没有完整的唱过老男孩,这歌对我来说调太高了,我真的唱不了。
为了不丢脸,我绝对不会选这首歌,不管是KTV还是像这样的场合。
可是那天晚上,我就是想弹这首歌。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
主歌即将结束,同学们也在下面配合着我。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意料之中的,我破音了,同学们没有笑我,教官看着我的眼睛好像都有些奇怪。
没有在意那么多,我不想在意那么多。
这次我只想唱给我自己听。
直到三个月以后,一次彩排中,有个女生告诉我说。
“那天晚上其实也没什么人在意你破音了没有,起码我没有。”
“你明明这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可是抱起吉他来,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在感情里你应该受了很多委屈吧。”
woc,你这不是在挑逗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根弦吗?
我摆弄着我那把破吉他,心里琢磨着那首要表演的歌的谱子,嘴上说着。
“我就唱了首歌,你们戏还真多。一群智障。”
直到,所有的灯都……没电了,也不停留~
后来不光系里面,但凡有什么社团学生会或者学生组织要办节目,有熟人的基本都会联系我。
参加的活动多了,在台上弹琴,手也不抖了气息也不缺了心跳更不会乱了,每次上台甚至还有一种演唱会的感觉。
直到有一次路演,在食堂门口,小棚子搭着,各种设施备着。
节目负责人问我这次想弹什么歌,最好是能引起大部分人共鸣的那种!
我想了半天说。
“成都,毕竟当初民谣突然火起来,一群人跟风听民谣的时候,这首歌也贡献过一分不小的力啊。”
我说的也没错吧,宋冬野的斑马斑马,马頔的南山南,赵雷的成都,那些跟风听民谣的不就是这些了么。
正式演出,一切都很好,我没有弹错,观众也很给面子,效果都很好。
直到…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都没电了,也不停留。”
唱到这里,观众笑了,我弹了一半,手也不听使唤,心跳也加快了。
“不好意思啊这首歌我有点忘词,我给大家弹一首春风十里吧。”
“我在二环路的里面想着你,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
下来负责人问我。
“怎么回事啊,成都这么大众的歌,你还能忘词?”
我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紧张了紧张了。”
自那以后,我在也没有出过任何节目,慢慢的也就不再有人来找我了。
你看这破灯,又停电了。
2017年,3月。
“你看!这破灯又停电了!”
凡牵着我的手,在我们补课班的走道里,指着天花板的那个经常没电的破灯。
“这不正常吗,你第一次看见啊。”
我摸着她的头,揉着她的头发,满脸都是她喜欢的笑容。
“得了得了,以后咱俩,我一定弄不过你,你这么对我笑,眼睛都是发光的。你让我怎么对你生气发火!”
“你是傻子吧,刚刚不是还在说这破灯吗,怎么又看上我的眼睛了。”
和往常一样,放学后的时间总是那样悠闲自在,我牵着她的手走着,漫无目的的走着,可能,偶尔还会牵着她家里那只小黑狗。
一天晚上,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街上人不多,车也比以往少。
一条宽敞的马路上,我牵着她的手。
“和我~在……长治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没电了~也不停留~”
她听到了恨不得甩开我的手。
“傻子吧,好好一首歌你说你唱得和傻子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你怎么又抽烟!就不能别抽烟吗?我要和你绝交五分钟!”
“别呀别呀…”
……
“我跟你讲!我们学校那小白!今天……”
“人家明明是只黑狗…”
“不管!就是小白!”
……
“我跟你讲,我今天又跟我舍友生气了。”
“怎么回事。”
“因为我有起床气,然后早上起来跟人家发脾气了……以后你叫我起床!”
“啊?我叫你就没有起床气啦?”
“嘿嘿,舍不得,你是谁呀~我怎么会和你生气啊~”
“我的小祖宗,小姐姐…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是踩点进教室还经常迟到么…”
“我不管!”
……
“老师不是说学播音的人一般都会唱歌吗,你还会弹吉他,怎么给我唱歌还有点跑调…”
“这…这不播音没学好么…要不然咱俩怎么会在一个班。”
“你给我滚!”
…
“大家好,我是今天新来的同学,我叫……”
…
不参加活动了,你们玩吧。
“不好意思,最近挺忙的怪累的,想歇几天,下次下次,这个活你找别人吧。”
“不好意思啊最近嗓子不太舒服,就不去了,下次下次。”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打球手指给伤着了,别说弹琴了写字都难,下次下次。”
“不好意思…我最近……”
“不好意思…”
后来吧…其实也就没有后来了。
高中还没毕业我和她就分开了。
毕业后。
省内一共就两所有播音专业的大学,一个传媒学院,一个是师范学院。
我播音学的还真的不好,我来了师范学院,她去了传媒学院。
我上一次见她我记得是在驾校……
“科二考了没。”
“考了啊…挂了…明年暑假再学吧。”
“嗯…挺好…不是,加油…”
……
这么长时间,我给那么多无关痛痒的人弹琴唱歌卖弄我那点所谓的沧桑和忧郁。
却再也没有给她弹过哪怕一首歌。
“我,我弹琴比以前好多了,唱歌也不跑调了。”
我想弹吉他给你听。
只想给你听。
“要不…给个机会?”
“算了算了,你学过声乐,怕你了怕你了。”
我连说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我又怎么好意思吵了你的清净。
在感情里我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我只不过是弄丢了我喜欢的姑娘。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