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概是二年级吧,家里养了一只田园猫,外公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的,很小的一只,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的样子,黄白相间,煞是可爱。我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第一次抓老鼠,第一次长虱子,第一次生幼崽。抱着她时,她奶声奶气地喵叫着,我问外公为什么要养猫,答:抓老鼠。
她很安静,喜欢趴在井边的木桩上小憩,一闭眼就是半天。我承认,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她,甚至从未想过给她取一个名字,那时候在乡下,养着她的目的是为了捕鼠,仅此而已。家人从未喂过牛奶,猫粮,肉罐,没有猫舍,没有玩具,什么都没有……年少的我总以为她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们吃什么她也吃什么,甚至,调皮的我还拿打火机烧过她的尾巴。
她是腼腆的,相较于别的家猫,很少离开,从不打架,童年的记忆里,都是在楼梯下那堆稻草里看到,嗯,一堆草,便是她的家,哪怕生了七八个孩子,也就是这一隅,现在想来,她的生老病死,却都不在家中。
四年级某天放学,我突然发现家里没有她的味道了(家猫嘛,味道是很重的),也不见她留在桌上、地板上的脚印,才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问父母,皆不知。我知道她不会瞎跑的,从未消失这么久过,也是在那时,我明白,她陪伴了我两年,真的已成了家人,至少对我而言。
那天下小雨,我不听劝解,撑把伞要去找猫。村尾水泥路上,车轮轧过的痕迹很明显,事实上雨水冲刷过已经没有血迹了,但是她的毛发依稀可见,黄白相间,只是多了泛黑的血红,至今还能想起。我用报纸把她带回了家,然后在院后用铁铲挖了一个小坑,于是她开始长眠。
一年后我离开了乡野,走之前还特意在那抔黄土前插了根小木棍,然后,居于城市的我再也看不到老鼠了,也就再也没有养过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