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份教师礼物,你是觉得来自富人家庭孩子的珍贵,还是来自贫穷家庭孩子的更珍贵?
又假设,你得到了一份和世界著名画家梵·高《向日葵》在原子层面上完全相同的复制品,拍卖会上原作卖出了2250万英镑的天价,但你手上的不是原作,而且永远无法冒充原作,尽管在物理上它和原作是相同的,但,你愿意为这个完全一样的复制品花多少钱?
我相信不会超过10万英镑。
这说明了什么?
我们评价客观事物价值的依据,更多的依赖于虚拟资产,依赖于它的背景——来源、故事、品牌、稀缺性、独特性。
比如《向日葵》,画布、颜料可能最多不过几百英镑,但它的背景价值却带来了千万倍的“溢价”。
关于背景的“强大”之处,有实验形成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数据予以证明。
实验人员拿来两幅完全相同的“名画”复制品给被试者观看,并告知被试者,其中一幅是馆藏名画,另一幅则是复制品。
当被试者观看馆藏名画时,与享乐价值有关的大脑区域表现出了更强的活动。
同他们眼中的另一幅“复制品”相比,被他们视作艺术家真品的画作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快乐。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事情的真相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这得看事物的背景是什么,以及事物背后的操控者如何去解释它。
放眼于人类历史,更是如此。
大部分人看到了与汉帝国同时称雄于世的横跨亚非欧,占据世界15%人口,占据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罗马帝国的辉煌,却很少看到辉煌背后,日耳曼、凯尔特等蛮族在罗马帝国铁血统治下的悲惨命运。
大部分人看到了宗教的神圣、超然、悲悯,却很少看到宗教对异端的迫害,宗教意识形态下主导的战争之残酷,长达近200年的十字军东征,导致了数百万人死亡,给亚欧大陆上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灾难。
大部分人看到了资产阶级的兴起,看到了航海时代的开拓进取,看到了海上霸权的更迭,看到了生产力的迅猛发展,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商品和日益丰富的社会需求,但很少看到,它抹去了热忱、虔诚等等那些最纯真的情感,斩断了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将人们淹没在赤裸裸的利害关系、利己主义、现金交易打造的冰窖中(部分摘自共产党宣言)。
历史小说家希拉里·曼特尔(Hilary Mantel)曾道:“我们从过去寻找我们的部落和民族的起源传说,将它们建立在光荣或痛苦的基础上。我们很少将其建立在冰冷的事实基础上。历史塑造了我们的身份。个人、组织和国家根据他们所接受的身份开展行动。“
我们被时代的浪潮所裹挟,离最初的、最本真的美好越来越遥远。环境和历史塑造着我们,我们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被历史的书写者操控着对事物的认知,我们以为事物的真相是这样的,但是有一天,当我们翻开其他国度关于同一事物真相的阐述时,却又得到了截然相反的解读。
到底哪个为真?
从来没有绝对的真,因为真相,本来就是人造的。
最广为所知的例子,便是日本对于侵略战争的歪曲性解读。
这个大家都知道,再举另一个关于一战的大家可能不太清楚的“真相”。
在这场战争期间,飞机、不锈钢和卫生巾的技术得到了发展。在英国,全体男性获得了选举权,大约40%的女性也首次获得了投票权。德国、奥地利、俄罗斯和土耳其的帝国崩溃了,这使更加民主的政府成为可能。
许多入伍士兵的伙食比他们在家里吃到的食物更有营养,其中英国士兵“每天都能吃肉”。当数百万男性被派往前线时,弹药制造和农业生产工作被提供给了女性,充分就业使许多家庭实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生活标准。
新的法律降低了酒精的消费量,减少了家庭暴力。
英国工党政客、后来担任首相的拉姆齐·麦克唐纳(Ramsay MacDonald)对战争持反对态度,但他也表示,这场战争对于英国社会改革的作用比过去半个世纪工会和人道主义者所做的一切努力还要大。
尽管一战带来了这么多“好处”,但我们能说它对全人类有利吗?
当然不行,从不同的角度出发,我们对同一事物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但某个角度的“善”并不能抵消另一个角度的“恶”。
而前一个角度仅仅是针对个别国家,以及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但后一个角度,确是对全世界造成的实实在在的影响,看的是当下的果。
从哪个角度去看,影响范畴更大?
不言而喻。
所以,我们又能延伸出一个观点:真相是片面的,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去解读同一事情,都可以称作真相,重要的是,让民众去相信哪个为真。
所以,在辩论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双方针对同一论点,引入不同背景,使用不同真相,以改变谈判或争论的方向。
而让民众去相信这点,我们常常喜欢诉诸权威。
比如,道德真理可以受到操控,有影响力的道德的指引者,可以对事件、真相赋予不同的道德意义,从而重塑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希特勒统治的纳粹德国时期,大量无辜的犹太人因为所谓的种族优化政策,成为被迫害者,曾经被罗马帝国当作奴隶的日耳曼民族,一朝翻身成为世界上最“优等”的民族。
美国以“莫须有”的方式,称伊拉克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随即展开长达七年多的战争,而美国不过是为了维护美元霸权地位罢了。
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
不可能有绝对的真相,对“唯一真相”,我们应该时刻保持警惕和怀疑,因为人类认知的局限性,每个人所认为的真相,都是片面的。
片面真相可以误导你,但也能激励你,问题在于,你是否对片面真相,进行仔细研究和事实核查,你该如何选择性的,去相信片面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