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离开学还有两天，他坐在床上看着电视，用手拨弄着快要掉了的乳牙。这颗乳牙从放暑假开始，晃动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有掉下来的意思。因为害怕，又不懂得还会长出新的牙齿，于是他总对我说，妈妈我不想换牙。
因为怕疼，他不吃苹果，以及所有偏硬的东西。所以，这颗摇摇欲坠的牙齿便一直侥幸的继续长在那里，因为松动，便往外呲出，像是一棵歪在悬崖边上的树，屹立不倒。
我打掉他放在牙齿上的手，凑近仔细的看了看，居然发现恒牙已经冒了尖，可是乳牙占着地方迟迟不掉，导致恒牙的牙根已经偏斜了一点。
这个发现，让我立即决定去医院拔掉这颗顽固的乳牙。一路上，他诚惶诚恐，总是问我：“妈妈，拔牙疼不疼？”
口腔科的病人出乎意料的多，我的牙齿一直很好，没有什么突发症状，倒是和母亲，还有先生看过很多次牙医。往往治疗一颗牙齿就要分成好几步来完成，要花费好几周的时间，真的是太过于繁琐。
外面下着雨，人们拿着雨伞在病房门口焦躁的等待叫号。有几个和他同龄的孩子，也是来拔牙的，不过都是虫牙。我拉过在一旁跑闹着的他，他偎在我的怀里，张嘴一笑，露出整齐排列、小巧如钻石般的牙齿。一直觉着他的牙齿长的好，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看着那颗长歪了的新出恒牙，未免担忧以后会长的参差不齐。
这时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领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后面跟着一个男人，急步而来。医生走在前面，满脸的傲娇，人们纷纷避让，他们一路径直走进了牙科诊室里，和几个牙科大夫寒暄几句后，那个领头的医生便独自出来，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挺着头径直的离去。
等了约一个钟头，终于到我们了，我带着他走进去，旁边站着的护士说：“来，小朋友张开嘴”，他很乖巧很配合的张开嘴。护士拿着两个棉签几下捣鼓，他干呕了几下，没有忍住吐了出来。护士连忙一个后退，嘴里说道：“呀！这小孩怎么这样啊？”
他望着护士惴惴不安的呆立着，眼角因为呕吐泛出些许泪花。我对那个护士说道：“你怎么说话呢？他也不想吐，我们看的是外面的牙齿，你拿着两只棉签都伸到哪里去了！”说完，我蹲下身子，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纸巾，把地上的呕吐物擦了干净。
一会过来一个医生，往他的牙龈上注射了点麻药。他躺在那里，龇牙咧嘴的说：“妈妈，我的嘴里怎么感觉是这样的啊！”说完，他使劲的咂咂嘴，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在想着什么！良久，他也没能描述出来那种感觉，我知道，是这小家伙嘴里的麻药起了作用了。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有一个医生拿着一把小剪刀过来说：“小朋友，快躺好，我要给你拔牙了。”一度以为拔牙的场面会有多么的血腥和狰狞，却只见医生拿着剪刀夹住那颗活动的牙齿，不显用力，只轻轻的往起一拿，牙齿便已经在医生的手上了。我伸出手，那颗珍珠般的小乳牙从医生的手上滚落到我的手心里，我小心翼翼得接过来，放在儿子的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牙齿，在他惊讶的眼光下，我把牙齿小心的放进我的衣服兜里。
回去的路上，他一蹦一跳，好像没有了那颗牙齿，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他一笑一言间，拔掉乳牙的那个位置，就像是一个裸露的小洞口，看着有点儿滑稽，却是在时刻的提醒我：他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不喜欢上幼儿园的小娃娃。
我想起小的时候，掉的那些牙齿父母都是放在了门梁上。乳牙的脱落，预示着和幼儿时期的告别。不知不觉，这颗顽固的小乳牙已经陪伴了他七十二个月，从它开始冒尖的时候起，和着我的喜悦，在我脉脉的眼光里，它便有了非凡得意义。
不日，便会有一颗新的恒牙代替被拔掉了的乳牙。这是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里程碑，也是途经了时光里的那些美好，陪伴了小主人的一擎一笑，所以它才会那么的不舍离去！
2017.9.12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