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正午和以往相比并无异常,暖阳映空温暖着卑微,枝丫干枯乱指着苍天,刺骨的寒风中只有几片不想离开大树的法桐枯叶飘飞着。因了山路陡峭,梁永启走的是汗透重衣气喘吁吁红光满面逸兴遄飞,虽然三年没来过了,但久违的大山依然张开怀抱真诚地欢迎着他,沿路的风景是那么熟悉但又不是很真切,毕竟三年不见之前还有八年的朝夕相处。一切恍如隔世又似曾相识,紧闭多年的茶馆大红门前再也看不到美女班长,两侧突兀的几竿修竹仍然在顽强地生长,五彩丰满的雉鸡拖着好看的尾羽在空中飞翔,黑色黄色的土狗在远处对着他吠个不停,几级石阶外有松鼠悠闲地踱步有时会停下来顾左盼右,头上的钟楼高出重霄下临无地雕梁画栋气势宏伟,山的最高处那刺刀样的丰碑依旧庄严肃穆巍峨矗立,英雄不朽永载史册的鎏金大字散发着夺目光芒,天空一碧如洗偶尔飘过几片洁白的云朵。梁永启心里暗自嘀咕,说好的雪花在哪儿呢?那个天气预报的主持人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雪,但小雪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次次爽约,今冬已经七十八天无有效降水了,这明明就是要收人的节奏啊。松涛阵阵大风呼啸,上山时出的汗已了无踪影,湿的衣贴在身上如同披着一层铁甲。转过三个急弯下了二道陡坡,突然发现一个白胡子老头,仙袂飘飘不知着的是哪朝的装束,提着一支饱蘸朱砂的狼毫立在路旁的巨石前,沉思良久才运气于臂,奋笔疾书了四个大字:两峰西開,字迹遒劲古朴,堪比曦献二圣。梁永启正赞叹时,忽然有个塑料袋在面前舞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随即扶摇直上攀住了一根高枝,还没有回过神,狂风挟着沙尘已经扑面而来,身形不稳眼迷神离之间,隐约看见前方有个人被风吹倒了。风住之后,最先看到地上扔着一根棍状的木片,应该是作拐杖用的,旁边坐着一位老人家正在向他打招呼求救,初看还以为是观音院里偷师父袈裟的老和尚呢。扶还是不扶?梁永启本能地紧张了起来,如果被他讹住怎么办?一个月才挣四吊半房贷就得还三吊,实在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啊。于是远远的就想绕道而行,心有不忍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回头看时,后脑勺一股疾风扫过,儿臂粗般的树干从天而降,差一点便砸中他自己,难道是不让走?高枝上的塑料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抗议他,山坡上的小鸟叽喳乱叫着挽留他,连那个白胡子老头也在神神叨叨:不一会儿大雪封山,救人命功德无量,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手中笔滴下的朱砂很快就流成了一条血河。行了行了,老神仙,今儿个就当是我造了一座七级宝塔,梁永启终于拿定了主意返身相扶。老人家好沉,比记忆中的父亲还要重,离开扶持老人根本站不住,右腿可能是骨折了,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将老人救下山是万万不可能的,两人站在路中央渴望得到帮助,但那三辆汽车还是从身边无情地缓缓驶过。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将老人放回到地上,因为山脊恰好有个豁口,路上只这里还有一片阳光,其时已稍稍偏西的太阳极隆重地给冷冰冰的地面送来毫无意义的温暖。简单地问问情况,却什么也问不出来,老人不仅没拿手机,而且记不得子女的电话,连住处也说不清楚。梁永启束手无策,只能拔打120求救,三院听说没家属陪着只一个老人受伤便表示不出车,什么服务态度嘛,人命关天还推三阻四,活该新院长收拾你们,还好一院马上就派出了急救车辆,真正是眨眼间就到,那救护的笛声美妙动听就像是唱给他们自己的赞歌。当天下午,天气突变,寒冷加深,西风渐起,彤云趁着夜幕降临密布了一层又一层,腊月门儿才刚刚罅了一道缝时,一场暴雪便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下来,三天三夜未停,把山川河泽包裹了个严实,洁白齐膝的大雪掩盖了平时所能看到和碰到的一切事物,顺带着也把梁永启那颗惴惴不安一直在胡乱猜测的心连同儿时心田里的那青青麦苗一并保护了起来。
山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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