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翻看到手机相册中以前保存下来的几张,向前面的很多次一样,每次看到,都直接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最浪漫的事,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不是歌词中才有……
外婆每天必做的事情,早起五更散步一小时,晚饭后也是要走一两个小时的路,除了天气特别不好的时候,这个习惯是雷打不动的。
这个长期坚持下来的结果就是,以前走路不过几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脚痛手臂痛头痛的症状统统没有了,总是需要老伙计在前面等她半天才能跟上的,现在能昂首挺胸的在前面带队。
每每我回家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我的母亲一起,在晚饭后也到江堤上散步—我家和外婆家都在长江中下游,翻过江堤就是长江了。两家的距离不过三公里左右,走路也只要半个多小时,外婆想我了,我们从两个端点出发,总是没一会就会合在一起了。
外婆总是笑着说,姑娘要把这个养成习惯,坚持锻炼是好事情,你看我,以前动都动不得,现在走路可轻松了……我也是笑着点点头,十分受教。等我们往回走快到外婆家的时候,远远的,总是可以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前张望,那必定是我的外公。
外公今年七十五,比外婆大五岁,身体健朗,两人还种植十余亩地。在我的印象中,外公是个健谈的人,但是我却很少看见他和外婆坐在一起说话,每每都是一人喊吃饭另一个人去摆碗筷,闲时也是各做各的事,从来没有吵吵闹闹过。我曾一度以为,这种状态就是漠不关心,对对方都互相冷淡,不想交谈。
去年秋冬的时候,我大概有好久没有回家,那个时候,外婆的手脚还是不怎么利落,要长时间的走路还是比较困难的,我们母女两个去看他们。下堤的时候发现比以前容易多了,因为多了一级一级的台阶,高低不那么齐,长宽也不一,但是由上而下看,每一级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由下至上望,像是要到地老天荒……
我问母亲,这是谁弄的,因为这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要知道,江堤的土,那是经过多少年凝固而成的,没有特殊的工具,是很难撬动这么多的。
母亲回答我,这是你家爹(外公)担心你外婆上堤的时候不好走,一点一点挖出来的,花了好几天哩。
我顿时震惊了!要知道,我们上上下下这条路多少年了,确实是有点滑有点陡,但是因为年轻,所以每次不仅不觉得吃力与不舒服,反而别有一番好玩的味道在里头,也没有想过,这对于老人来讲,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外婆每天需要上下几次,所以外公为她开辟了这条路!
趁着雨后土松,一锹一锹地,铿锵有力的,儿子是在外地定居,没有人帮忙的,我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是怎样一个人完成这个不简单的任务的。或许还考虑到外婆的脚不适,每一级台阶高度都很低,台面宽度也适宜,倾斜度也在安全范围内……我不是建筑师,也不清楚有关设计专业的任何知识,但是当我走上这座阶梯的时候,脚踏实地,满满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我在脑海中幻想,外公让外婆过来试他挖出来的路合不合适的画面,外婆心里开心面上却不显的喊他休息一下的画面,许多朴实的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了。
后来,当我用手机拍下这个画面的时候,外婆好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羞恼地暗嗔着,这老东西,我不让他挖这个路,他偏不听,非说我摔倒了又是麻烦儿女,哼,我走路这么稳,怎么会摔着呢!
我跑上去挽住她的手,是是是,您走路可稳着呢,我家爹造出来的路,您还不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走着啊!
外婆笑了,不做声。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去,稳稳当当的,不急不缓,站在顶端,回头,脸上洋溢着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美好笑容,也是外公心头永远的甜蜜。
霎那间,我明白,岁月静好,哪怕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