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木听雪

（2021年11月6日）

    直到叶子开始枯黄飘落，我仿佛在夏夜的梦里刚刚醒来，萧瑟的秋风吹动额前的刘海儿，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清醒。那忘掉自我的日子有如从星空坠落，失重的感觉是无可奈何，又仿佛是什么沉珂绝症，紧迫而又无力，在恍然清醒的时刻，我已半死半活的挣扎了上百个日夜。我隐约听见雨水再次敲打窗沿，在太阳升起的方向看到了青色微亮的天空，这心里才终于恢复了一点温度，虽然只有这么一点儿，也好过无感的麻木。等到阳光慢慢晒进屋内留下轻微的窗的投影，我愿意相信昨夜应该是一场关于迷雾的噩梦。

    犹如无顶房子，在台风将要过境的时候，我依然选择坐视；犹如干渴，只需一杯水，我依然不饮。仿佛心跳也早已停歇，在活着与死亡的边缘放弃了思索，到最后，连伸手也会疲惫。这似乎是从上一份工作结束后便慢慢的消沉，伴随着接二连三的否定与困境，我自认为坚固的防线终究还是被突破了，究其原因却不甚明朗，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挫败，因为我还没有丢失我的全部，但那的的确确偏离了我的初心，我想我是败给了寂寞。那一刻，我急迫的需要呼吸，伴随着一颗幻灭的心，一个人该如何疗愈呢？在绿树还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的时候，月季花也终于爬上了我故乡的窗台，在八月的最后时刻，我选择短暂的逃离，对阔别已久的那片土地，我也着实有些想念。

    飞机还在海上盘旋，我透过舷窗远眺，眼前的故土小城，是许久的不见才知晓了她的温柔，原来在每个平凡的夜里她也都穿着华丽，我为什么要离开这样的“你”呢？一个人走一条陌生的路，那固然是值得赞赏的勇敢，却也是残酷的一种煎熬，一个人在陌生的他乡，在无人说话的夜晚，你是逆行的孤影，孤寂是那秋风，却让本该灿烂的心慢慢趋向凋零，如果你的内心还不能够像石头一般坚硬，就像是体会一种被侵蚀的疼痛。

    在多少无眠的夜里，我想到了诞生，也想到了死亡，想着眼前的焦虑，也想着明天的可能，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故事该是如何美丽动人的模样，那是多么诚挚而又热烈的心愿啊！在我内心的火苗还未能熊熊燃起，血液未至沸腾，它似乎就已熄灭了，最后如顽石朽木般无所作为的躺在那里的，是我的丑态。从那一刻起，所有的光荣都躲在心的一角，落满了无人问津的灰。

    故乡多好啊！当车子一路向着宁静的山里行进，吹进来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许是雨的浸润，让人神清气爽的，多么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啊！回到了家，一颗飘荡的心就落了地，母亲蒸了螃蟹又买了瓜果，那团聚欢喜的气氛和除夕夜并无二致，我的屋子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但它再一次变得杂乱不堪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不过，多么安心啊！让我把那些失意带来的困苦似乎都忘的干净。我早早地睡下了，虽然那旅途并不劳累，卸下包袱的我却十分轻松，但却并无欢喜的心。我知道这也只是短暂的停留，有一种鸟儿一旦飞出了巢穴，从此便向往着无尽的苍穹，虽然它飞得并不高，却是难得自由。

    窗外落过几场雨？野猫在我的窗前跳过几次？这些我都不知道；马路对面的山腰新盖起了一所大学，也只是听说，却也从不关心。在回家的那短暂的日子里没有东奔西走，我的心思，都在那日日夜夜的招聘平台上为我心之所向的事业寻求着一丝一毫的可能，却是不断刷着没有结果的信息，临近假期，我理解另一端的他们，心其实都早已踏上了归途，所以，我又何必焦虑在这眼前的一天两天呢？我已身在故乡了，那些烦愁都留给血与泪的明天，连同那孤傲的理想也都安放在他乡，且让它寂寞着。人生似乎难免在困境中妥协一次，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的人可就是这么喜爱折腾，放弃总是心有不甘，执着却又面临着困境，但经历了此一遭的失败，我却也没有办法，着实再没有继续固执下去的资本，这或长或短的一生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机会啊！只有好好的活着。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我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漫步，如同那些刚毕业的学生，虽离校多年，归来后我却也和你一样的迷茫。不，那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的迷茫多是出于失望后的悲伤，也许他们是远比像我这样的人更幸运的，多希望这之后的路能走的顺畅一些啊！

    我想结束这般懒散迷醉的生活了，那是在不知白昼与黑夜的度过了一段茫然岁月后，我终于开始厌倦，我渴望让心灵接受光的温暖。

    人生的路还长，而年轻的时光却不待人，伴随着更加沉重的责任也会在此刻或不远的明天落在肩上，想到这些，我有些紧张，又有些无可奈何，我只是不爱说话，却在多少人的眼里是没有灵气的存在，如此愚笨的我该怎么办呢？

    眼前，我看着马路边那一排金黄的银杏树，一片一片不由自主的飘落在石砖小道上，翩翩坠落的姿态是自然且又迷人的。枯叶盘旋、落日余晖、风清云淡都不过是秋天里寻常发生的事情，却往往在悲伤的时候才更容易注意到这些值得抒情的景致，我相信自古那些伟大的文学作品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着不顺意的境遇。或许在焦虑的时候，怎么想都是错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之后终是陷入了自我否定的循环中，可在你平静下来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寻常罢了，学会了丢弃对那份完美的执着，发现可以走的路又宽阔了许多，一条长长的路很难做到从头到尾的笔直，有时虽不尽如人意，就只当这是我人生之路的又一个弯道吧！

    管他呢，随他去吧！我倦了，就让我像那叶子一样盘旋坠落吧！让我尽可能的放松，跟着风飘到何处就落在何处吧！我会试着慢慢等待我想要的答案，死死抓住的最后的坚持变成一粒种子，用细腻的帕子包起，轻轻的揣进口袋，让最后的固执永远都随着我一起飘落吧！

    在故乡短暂的停留后，终于，我看着母亲眼里含着依依不舍的泪水，再一次狠心的走远了。鸟儿不能永远的趴卧在温暖的巢穴之中，那迟早会忘记会飞的本能，尽管它飞的不高，却也要狠狠地扑打几下翅膀。随他去吧！随着不死的心一起走远吧！再一次随着你的心意勇敢一回吧！我知道，就算飞的再远，就算满心的伤痕，在我筋疲力竭的时刻，总有这么一所房子，一盏昏黄的灯火在等着我啊！

    飞机落了地，异乡的天空是灰沉沉的，可是我全不在意，我的脚步铿锵有力。秋风慢慢转凉，那之后的两个月里我依然在苦苦追寻着，终于，会让我找到一条生存之路，那不管这条路是否适合，但它出现的时间正确，虽不知这条路会走的多远，但却是不可多得的转机，就像那枯叶坠落在风里，都随他去吧！

    等到秋雨坠落，慢慢变成雪花，泡了一杯热茶暖暖的捧在手上，在异乡的第一场雪飘落之前，我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