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漫翻拍成电影,向来不太容易。《银魂》、《东京食尸鬼》的日本本土翻拍电影可谓是“不忍直视”。而一旦当好莱坞来翻拍日漫,更是惨不忍睹。这些年来,除了《明日边缘》还算佳作以外,基本所有的日漫翻拍电影全是“扑街”。好莱坞翻拍此类影片,不仅存在语境理解的差异,更习惯用“好莱坞式”的英雄主义的叙事方式和普世价值观去替换日漫原作中的世界观,而日本本土翻拍此类影片则又走火入魔式注重“有样学样”,企图照搬日漫原作中的一切而忽视电影本身规律,到头来也显得不伦不类。
虽然如此,《攻壳机动队》的好莱坞翻拍还是令人眼前一亮。应该承认,这部翻拍电影对于原有的日漫粉丝和普通观影者而言,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影体验。前者可能更希望看到比日漫原作中更富表现力的经典画面,期待翻拍电影可以延续原作中曾探讨过的哲学思辨。而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故事结构、特效表现、人物表演、演员阵容等等都是其关注的重点,甚至偶尔几句经典的对白都可以让普通观众赞叹不已。
影片是由士郎正宗创作的漫画翻拍。“攻壳别动队”的英文名叫做“Ghost in The Shell”,直译为“壳中的灵魂”,名字创意来源于作家阿瑟·库斯勒的心理学著作《机器中的幽灵》(Ghost in The Machine),可谓是直接明了的点明主题。原作讲述的一个被束缚在机器外壳中的人类的灵魂在挣扎的故事,影射了人工智能在未来社会可能产生异化的隐忧,蕴含了哲学、宗教、政治、科技等晦涩难懂的理念,对读者来说并不是轻松的阅读体验,然而也正是其魅力所在。此后,由押井守导演的剧场版动画横空出世,在沉重的基调中探讨了更为宏大的世界观,展现了人物对自身命运一无所知的无力感,从而延伸出更广阔的哲学思辨,轰动一时,并且成为《黑客帝国》的灵感来源。
可能原作珠玉在前,影片导演亦步亦趋、兢兢业业的还原原作场景,大量场景做到了“无限接近”原作,对赛博朋克世界的刻画也相当到位,科技篇成色十足。“赛博朋克”即Cyberpunk,Cyber就是计算机网络,punk就是朋克,属于叛逆的年轻人风格,也是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在电影表达中,更多的是用来描绘未来世界。《头号玩家》、《银翼杀手》、《分歧者》等刻画未来时代的电影都大量运用了这种风格。
在视觉化的赛博朋克的影视作品中,东方元素尤其是中国元素往往是一个标志性的象征。其灵感的主要来源是香港。香港一方面高度发达,商业元素全方位入侵人的生活,一个具体表现就是无孔不入的广告。同时潮湿、局促的生活环境也非常符合赛博朋克的未来都市的形象。影片中新港市的灵感来源于香港的九龙城寨,影片中在城寨里大战的那场戏,堪称全片最出彩的段落。
影片的美工也相当精致,可称谓“神作”。纵使CGI技术在表现力上远不如画笔,很多漫画效果无法用电脑CG来制作。但影片却尽可能的用CGI技术打造了一个未来与过去并存的都市。城市远景光鲜繁丽,华灯闪耀,近看处处污浊破败,破旧的钢筋水泥大楼之间,充满了全息投影的立体广告,残破不堪的城市与高度发达的科技成为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一幅充满了现实感的反乌托邦图景。镜头几次俯瞰街道,都有一种模糊了动画和实景的虚幻感,呼应着对世界真实性的质疑,也带出一份荒凉的意境。
斯嘉丽的动作戏虽然不如“黑寡妇”,但是影片动作场面也算干脆利落、动感十足,充满了《黑客帝国》式的摆酷。裸身跳楼、闯入宴会厅的升格厮杀、在钢管舞棍间躲避子弹、与火力强大的战车周旋、拉断手臂撕裂装甲等动作戏份,不仅精确还原原作,也具有相当的美感。
演员阵容可谓豪华,也相当符合“全球化”趋势,演员的表演相当到位。斯嘉丽从扮相到个性都符合原作女主的朴素、冷静、迷惘等特点。北野武饰演的荒卷大辅,和原作相比多了几分凶狠。丹麦演员皮鲁·埃斯贝克再现和女主有着最萌身高差的巴特,黄经汉刻画了陀古萨这个温和的好男人形象。而首次出演科幻片的文艺女神朱丽叶·比诺什则很好的诠释了饰演奥莱特博士这一角色。
影片的牛逼之处更在于,披上了硬科幻的壳,讲了一个软科幻的故事核。女主米拉是一个有着机械外壳的人体,她移植进了人的大脑和心脏,既有机械的动能与抗击力,又有人类的反应能力及情感。她的身体可以无限更新,接近永生,她的个体意识变成电子讯号,可以连接网络,被储存下载。正是这样的人物设定,让影片主题就显得比其他科技电影更有话题性。人类必须依靠躯壳才能生存,但却又被躯壳所限制。然而即使可以更换躯壳,人类仍然被“自我”限制,一具拥有机器人外壳、人类思维的生命体,究竟是人还是机器?这样事关伦理和道德的话题足以引起观众的反思。
尽管如此,影片依然受到原作粉丝的诟病。因为导演削弱了原作中哲学思辨的成分,引入了当下入时的话题,比如难民危机、恐怖主义等,这让熟悉原作的粉丝觉得影片流于俗套和平庸。对比原作,探讨了在人类可以借助机械频繁更换身体、容貌、语音、性别,甚至连记忆都能伪造之后,如何鉴别自我与客我的哲学命题,并在此基础上讲述如何定义生命与非生命,生命与死亡的意义等超人类主义与后人类主义的哲学命题,并通过故事做了大量社会、政治、科技的影射,的确具有更为深刻的主题。
但是作为一部商业电影,且受限于时长,影片就无法阐述如此深奥的观点,导演也尽力做出调整和改变,将故事主题限定在“寻找自我”的框架下,讲述了一个由人类创造出的个体完成了自我认知的过程。如影片的开头,熟悉原作的粉丝就可以看出故事线的不同。在影片开始,忽然醒来的素子,躺在病床上,慌张的询问医生,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肢体。而医生回答:你是一个奇迹。这让电影剧情,自然的走向了女主追寻“自我”,这与影片结尾时,女主讲出:“现在,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成为首尾呼应,从而让影片形成一个完整结构。如此细节在影片中相当多,让影片的伏笔埋线、情节对比处理都显得张弛有度,富有韵味。这样的处理虽然与原作有一定差距,但是也得以让第一次接触影片的的观众不会太游离故事本身。导演尽力在二者之间取得了平衡。
当然,如果要把拼内涵,影片与原作还是有很大差距,难免原作粉丝会大呼失望。公平的说,原作中庞大的世界观,即使斯皮尔伯格、诺兰等大导亲自来操刀,也未必能全部还原。无论它拍成什么样,都将再一次证明,原版动画是多么伟大。有兴趣的观众可以自行搜索观看原作。但是,对于影片本身,路飞还是要给予很高的分数,其也跻身近年来不断涌现的优秀科幻电影之列。影片完整的故事框架、绚丽奇特的美工特效,出色的演员阵容都是其的加分项,值得普通观众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