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来自肯尼亚的短篇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尼亚加的村子来了偷牛贼,他在凌晨和村民一起捉拿偷牛贼。三个贼,其中一个被村民殴打致昏迷(人们以为他已经死去),另外两个逃掉了。人们用绿叶盖在偷牛贼的身上,等待天亮之后处理——直接埋葬,或者交给白人。(这其中有穿插非洲原住民和白人殖民者的观念差异)而尼亚加在回家之后突然想到贼的身上可能有财物,虽然自己并不十分缺钱,但这念头不断动摇他,终于,他起身偷偷前往河边的尸体处摸索财物。不料被醒来的贼重击致死。第二天村人带着白人警察来试图解释这一切,却发现尼亚加躺在绿叶下,早已死去。
两种社会体系对于罪恶的审判也许才是这篇小说最大的冲突所在,而尼亚加的死一方面可能是作者对那种原始的,拒绝法治的审判形式的变相讽刺,同时也引出了下面的情节,也是我更喜欢的一段。
尼亚加的妻子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面前悲痛万分,她诘问人群:“你们杀死的贼呢?贼在哪里?”
族里的长者连忙说:“乡亲们,罪恶的手伸向了我们。不能让它坏了我们的社会(是罪恶坏了社会,还是这种社会本身已经坏了?这是个问题)。尼亚加虽然死了,但他的灵魂依然活在我们中间。”
面对长者救场式的陈述,或者说,陈腔滥调的陈述,尼亚加妻子的一句话让长者哑口无言。
——“如果你们说把活着的他还给我,我才信你们。”(这句话不禁让我想到昨晚刚看过的乔治卡琳脱口秀,对于灵魂和宗教的讽刺)
小说以一首妻子的哀歌结束。她撕扯着自己的衣裳,裸露着上身。她慢腾腾地跟在送葬人群的后面,双手举过头顶,边哭边唱。
我亲爱的奥奇昻的儿子
奥莫洛的儿子
雨就要下下来了
是啊,雨就要下下来了
夜夜都将黑暗
夜夜都将寒冷、漫长
哦!妈妈的女婿
我心无法宽恕
我心无法原谅
所有送葬的人都在骗我
是的,他们骗我
可是当太阳回家,黑夜降临,
他们会丢下我。
夜深寒冷的时候
每个女人抱着他的男人
男人中没有一个
绝对没有
没有女人会把她的男人
在夜晚的时候借给我
啊,我的爱人,奥奇昂的儿子
妈妈的女婿。
面对别人的彻底的悲痛,安慰总是显得无力,同情也因无力而弥漫着讽刺意味,甚至,近乎一种无情的嘲讽,虽然,可能这一切都并非出自本意。我想对于某些情况下的安慰而言,不该再是一面言之凿凿地说着连自己都不确信的图景,一面在自己的内部慌不择路。
有的悲伤需要的是言语的告慰;有的悲痛需要的是拥抱和吻;有的,则只需要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