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黄蓉受伤于裘千仞铁掌,郭靖带她跋山涉水度过书耕渔樵层层关卡,终于来到一片禅山道岭间,寻得一灯大师点穴回天。那会儿靖哥哥背负着蓉儿薄如蝉翼的躯体,心急如焚,和我在蒸发人间之际连跑三家便利店只求买到冰镇养乐多续命的状态,估计是差不多吧。
2017,日晷没有倒退,仲夏裹挟着热情和来自海洋浓郁的湿气,如约而至。7月的上海,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室内,若没有点空调的冷气儿,就有一点不可忍受。接受了专业中医师的建议,我开始在家灸艾草来对付肚子疼的毛病,轻盈朦胧的烟雾开始充斥在我的房间。这么一来,人的精神是好了点,没有了之前病怏怏的样子,但是难免干燥上火,更加不耐暑热。冰咖啡是不能沾了,只有靠酸酸的益生菌来唤醒大脑。
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冷气随着门铃音乐一起飘洒出来。手指接触到白身红盖曲线玲珑的小瓶儿的一刹那,记忆一个激灵回到了曾经在福建度过的那些个暑假。38摄氏度酷热暴晒天,我像一只用薄膜封了洞口的小蜗牛,躲在空调房里,写作业,吃西瓜,读书,打电脑游戏。或是约上三五伙伴,撑起太阳伞,爬坡去山上的游泳馆,浸没在蓝色的水和嬉闹口哨的回声中,直到太阳落山。
十年前我每天骑自行车上学,十年后我并没有开上宝马香车,依旧是每天骑着膜拜和小黄上班。已经不太习惯撑阳伞了,甚至连防晒霜也懒得涂。因为工作变化一个人用两天时间整理出六大箱东西,从浦西瞬移到浦东。没有养猫。没有养狗。没有男朋友。养过五颗多肉,现在活着的还有两颗。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乘坐时间之舟,我已漂流万里。好像苏打绿唱过的一首歌:“世界在变,我也在变。”从青涩的季节走来,我爱上了to do list,爱上了英文,可以接受吃鸡蛋的黄,大方做个学渣,欣然和小朋友玩耍。然而许多东西仍然是执着地没有变,也许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变,比如嗜睡和对亲密关系的恐惧。
人来人往,面孔模糊。有时候我也不太认得清镜中的自己。我的存在,究竟是由每日新鲜的成长,对环境的调适,还是由难移的秉性和骄傲来定义的呢?
同样地,世界的存在,是由其生生不息的运动繁衍换化还是由其亘古不变隽永常青定义的呢?
存在本身是不证自明的。就好比,对付夏天,我们总可以找到一千零一种办法,一是发明冰棒,又一是发明电扇空调,不可尽述。又好比,摆脱寂寞,也是无数种办法,没有谁能真正抹杀谁的存在感,除了我们自己。
只是,不论是抓住改变的部分,还是抓住不变的部分,欲望浮沉中,我们都容易浮躁,容易不安。我们需要战斗。
战斗着,战斗着,就又往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