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浮 生川——老仙(六)

老仙

孟婆一直记得司宇刚来忘川的时候,她看着红艳艳的彼岸花丛里,一个绿衣神仙走来,格外醒目,他说带着上天给他的惩罚,来守着忘川。

司宇看着孟婆前面的茶碗,俊朗的面孔有着说不出的痛楚,孟婆想,这个人大概也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苦吧。

“这就是孟婆汤么?”

孟婆点点头。司宇歪着头想了一会。

“喝了这个,就能忘记以前吗?”

孟婆不答话,她看着司宇一碗接着一碗喝下,汤汁溢出了嘴角,显得他那样狼狈。他红了眼眶,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问孟婆:“为什么我喝了这么多,还是忘不了?”

孟婆看着司宇,很是心疼,她想起了她还是人的时候的她的孩子。她轻轻摸了摸司宇的发,像母亲一般。“如果忘不掉,就藏起来吧。”

“我还是放不下她,可是她一点都不把我放心上啊。而我却做不到潇洒的走开。”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孟婆轻声的安抚,让司宇慢慢冷静下来。

冥界来了一位年轻俊俏的神仙,丰神俊朗,顾盼生姿,很多冥界的姑娘专程过来看上他一眼,有的甚至留在忘川不肯走。

司宇起床的时候,一开门,门前一群姑娘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司宇走在路上的时候,彼岸花丛里时不时跳出一个姑娘,满面春风的看着他,司宇修习的时候,不远处坐着一堆笑的发僵的姑娘...可怜的司宇上神就这样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躲了实在没处躲了,司宇藏到了孟婆的桌子底下。

“孟婆,冥界的女人真的是好恐怖。”司宇缩在桌子底下委屈的说。

“据说,冥王有个女儿,对你颇为倾心,就是今天早上站在桥前拦路的那个,要是你娶了她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

司宇想起了那个粗壮的姑娘的背影,面如死灰。

自此后,司宇改头换面,没了司宇,多了老仙。老仙白发飘飘,每日笑呵呵的看着来往投胎的鬼魂。日子一长,他反倒习惯了这副面貌,也就这样过来了。

只是,每这么五六十年,他就会变回司宇一次,偷偷的,送若宇和琼洛离开,悄悄的化一些他力所能及的劫。每次回来后,他就会被反噬,反噬的厉害的时候,白花花的胡须上沾满了晶莹的血珠。

孟婆看着这样的他,只能摇摇头。

“你何苦如此?”

“我甘愿。”

在最后的这一世,若宇历的却是死劫。与凡人无异的琼洛却生生讲这个劫引到了自己身上,躲过了没有神力的若宇,却是没躲过老仙司宇的眼睛,待他发现时,琼洛的魂魄已经散了大半,剩下的魂魄在重创后也零碎不堪。

司宇看见伤成这样的琼洛,脑子里轰然乱成一片,他有些颤抖着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护住她的心脉,想都没有想,把她带回了忘川。

刚刚苏醒的琼洛,睁着迷茫困惑的双眼。

“若宇他怎么样了?”

奈石望向司宇,看着他眼睛里欣喜的光芒一点点消散,变成无奈,她想,司宇你何苦呢?

“若宇他很好,你不用担心。”司宇答她。

“那,为什么我还在,明明我...”

“我们救了你回来。”

司宇没有说是我,而是我们,他只是不想让琼洛知道,其实他一直在暗中照看着她。

奈石努力打起精神看着两人。“琼洛第一次来我这里吧,司宇你带她出去转转吧。”言下之意就是——司宇你们有话出去说,我累死了要睡觉!

司宇瞬间理解了后,带着琼洛离开了。

“这么久了,你过得怎么样?”司宇领着琼洛沿着忘川河边慢慢的走着。

“你不是都知道么?”

“我...”

“我都知道,我走之前算过司宇的命数,可是我跟他下凡后,很多劫都没有渡就化解了。我想,只能是你了吧。”

“原来你都知道。”

“在我以为我快要死掉的时候,我闻到了你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就猜到了。”

“原来你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啊。”司宇突然挺住了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琼洛。琼洛也停下,有些诧异的面对着他。

“我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那句话呼之欲出,却仍旧停留在嘴边,司宇有些慌,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才能即使被拒绝也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吗?”琼洛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司宇一下愣住了,原来她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把她把他当做什么,跳梁小丑还是工具,她怎么可以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才告诉他,她一直就知道呢。司宇,你很的很傻,做了这么傻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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