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想着写写关于我们仨的故事,这个“我们仨”不是杨绛先生书中的关系,而是我们三个女生的爱恨情仇。
相识
先说说我们仨的相识。
我们仨是从高二才结识的。那时候文理分科,我选了文科,正当我把自己的课桌和书搬到文科班的时候,在楼梯口碰到了也在拖拽课桌的白羽。白羽小小的个子,头发是天然的黄,好像染过色一般,她眼睛不大,却分外有神。我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有力量,但是看见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拉课桌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去帮忙。就在我正打算问她是都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先冲窝开口说话了:“同学,你好,你知道高二十一班在几楼么?”,一听到“高二十一班”我本能地对她生出亲近感,心想这不就是我的新班级吗?于是我放下了内心戏笑着回答“咱俩一起走吧,我也是高二十一班的。你看咱俩互相协助一下怎么样呢?”她看了我一眼,哈哈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有点拘束,以为她在笑我的“主动”。后来她告诉我,非常感谢我当时那么主动地说协作,她想要帮忙,却开口。很快我俩就合作完了,把课桌和书包都运送到了新的班级。由于还有没有正式开课,所以座位是随意做的,于是我和白羽暂时成了同桌。就在我俩交流着之前的个人情况时,只听见教室门外有嘈杂的声音夹杂着一句“累死老娘了”,我和白羽循声望去,一看是一个长相清秀有几分男孩子气的女生狼狈地拖拽着课桌,课桌上是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我跟白羽几乎是同时说出“咱们去帮忙”这句话的,不等说完我俩对视一笑就跑过去帮那位“假小子”抬课桌。“假小子”有点愣住了,忘了照顾课桌上的横七竖八的书。结果在我和白羽抬起书桌的同时,书从她的手里一本本滑落。本来以为她会恼怒,我和白羽赶紧放下书桌帮她一起捡书。当我们蹲下来一起捡的时候相互看看,同时哈哈大笑,我们的相识从这里开始了,友谊也就此洒下一颗小种子。
相知
进入新的班级,难免会有很多陌生感,但我们仨却像认识了很久,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对了,忘了介绍一个这个“假小子”的名字,她有一个跟外表很不相符的名字——文静。我和白羽经常拿她的名字打岔儿:你老爸希望你像小公举,结果你却活成了女汉子。每当说这个都会换来一顿“揍”。说来也奇怪,可能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吧,我们三个的成绩也都差不多,只是白羽擅长历史和数学,文静擅长政史,我擅长语文和英语,我们仨个人在一起好像就综合了整个文科的所有科目,在学习上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在生活又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参加课间活动,一起讨论谁的专辑好听,一起八卦。那段日子很美好。让我感受到了小团体的温暖和来自别人真诚的爱。是的,我是一个非常缺乏这种温暖和爱的人,一遇到这种就忍不住想紧紧抓住,我太希望能把这种感觉长久地留住了。那时,我和白羽是住一个宿舍,文静是走读生。我跟白羽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我们会在宿舍里同睡一张床,也喜欢把衣服换着穿。我很依赖白羽,是的,我是一位很容易对别人就产生依赖的人。我以为跟白羽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因为我害怕孤单,害怕被孤立,所以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来维护这段友谊。但是白羽不像我,她是一位性感很开朗的人,她喜欢和很多人打打闹闹,而且她很善于交际。她喜欢穿最新款式的衣服,喜欢听最畅销的歌手专辑,她喜欢跟人约饭(就是一起去食堂吃饭),但我更喜欢的是只有我跟她一起吃饭。这么说起来好像有些暧昧,但是也是真实感受,我觉得只有跟她在一起单独吃饭的时候才觉得放松和自在。若是添加了另外一个人,我就觉得别人是在分走一些她对我的关注和在意。其实那个时候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心里真的很难受。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我从内心深处很在意她,但是我不会表达,就像一个闷葫芦一样憋着,什么也不说,而且我还想出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手段——不理她,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检验出她是不是真的在乎我。所以她之后再叫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要么装作不舒服,不想吃饭,要么就说约了别人,我以为这种方式也会让她心里不舒服。刚开始她听到我不舒服的时候还非常关心地询问情况,我暗暗为自己的“小手段”开心,我好像很“享受”那种扭曲得来的关注。但是后来我再说这些的时候,白羽好像真的觉得我是不想跟她一起吃饭了,所以她也不再喊我。学生时代的友谊莫不过于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了。当这些都不能实现的时候我以为她不再拿我当朋友了,所以我开始刻意避开与的相处。那段时间白羽总是主动找我说话聊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设置了一道屏障。其实她还是会给我打热水,帮我整理床铺,给我带好吃的,但是我总感觉到自己融入不到我们的友谊里了。
我跟文静的相处还好,她总是大大咧咧地像一个男孩子。什么也不往心里记,这是那时我对她的印象。所以我很少关注到她的内心。文静有个男朋友是体育特长生,有时候我们会聚在一起吃饭。文静总是开口哈哈大笑,吃相儿豪放。那时我也不会有意识到自己像一个“灯泡”一般地夹在她与男友之间,当然她也不在乎这些,她的男朋友在意不在意,我就不清楚了。现在想想自己并不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情商智商双重低下。文静是走读生,所以她每天先晚自习后都会回家,当然男朋友很乐意当护花使者送她回家,有一段时间她跟男朋友闹别扭,不知道是真害怕还是就想找个伴儿聊聊心事儿,她邀请我去她家睡。也就是在那一段我和文静才加深了感情。有时候我们再喊上白羽,我们仨就成了当时的“三剑客”。文静家住在火车站附近,父母是车站职工,她还有一个妹妹叫文彤。当我们仨一块回家住的时候呢,文彤就被赶到了父母房里去住。我们仨关上卧室门能胡侃一宿。早晨醒来让她爸妈给我们仨胡乱编个理由不去学校出早操。睡到七点多才起床。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是的,我们就是一部电视剧。我们一起吐槽文静的直男男友,一起嘲笑白羽的暗恋情结,也一起数落我的小心眼儿和高敏感。那个时候没有隔阂,只觉得我们会以那样的关系相处一辈子,是的,一辈子的亲密朋友。
相惜
后来,我也恋爱了。男朋友是高一时的同班同学。那个时候的情窦初开好像眼里只容得下对方,我渐渐退出“三剑客”的约饭和集体活动,她俩经常嘲笑我重色轻友,其实我也那么觉得,但是我好像更享受来自男友的关注和爱。我还会在每个节日给白羽和文静准备贺卡,当然她们只是嘴上嘲笑我一番,其实内心里还是很关心我。记得有一我呼吸道感染,很久都没去学校上课,她俩利用周末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老家看我。我感动得眼泪直流。再后来呢,就是我们仨都选择了特长生的考试。参加特长生考试就是要到招生学校的指定招生点儿去参考。我们仨又成了“战友”,我们一起去济南,青岛,南京,北京,潍坊。我们一起拼房,相互鼓励,更相互给予一些中肯的建议。那一段日子是紧张又苦逼的,但是现在回忆起来才知道了那段感情的珍贵。我们仨一起逃票做凌晨的火车返校,一起去从来没有到过的化妆品店蹭免费的化妆,一起挤在一个民宿里冻成狗,一起因为考试失败而抱头痛哭,又一起相互扶持去参加更多的招考,愈战越勇。后来在梦里会经常梦见那些年我们仨在一起的各种场景。仿佛我们一起上山打过怪,一起下海捉过鳖,虽没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宣誓,却总是把相惜放在彼此的心间。
相别
后来呢,白羽上了南开大学,还没有参加高考就跟着家人一起迁到了天津上学。白羽走的时候给我跟文静一人留了一封信,她说自己不擅长告别,也没让我们去送站。在那一刻我才知道白羽的感情比我更细腻,比我更敏感,但是我却一直认为她比我坚强,所以我从来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白羽走了,我跟文静成了最铁的搭档,那段时间我们俩经常说起白羽过去的种种,无不夹杂着遗憾和愧疚。文静的感觉跟我是一样的,她也觉得白羽才是那个最能包容的人。再后来呢我跟文静参加了高考。在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之前就被提前告知要进入部队参加训练了,又是一场告别。我学了白羽,没有让文静来送站,而是自己悄悄地走了,给文静留了一封信。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真的体会到了白羽心里的难过。再后来呢是高考成绩出来了,我收到了白羽和文静的书信。文静考上了南京大学,白羽也在学校拿到了很好的成绩。我们仨至此就散落在了天津,南京和青岛。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在部队,我们都接触到了新的同学和集体,但是时间越久才越体会到了高中时代友谊的珍贵。我们仨保持书信和电话联系,一些心里话反倒因为距离而表达地特别清楚。“我想你了”“好累呀”“我需要你的支持”等等这些以前羞于表达的需求都能随口而出。大一的暑假我们仨有凑到了文静家,在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安全场域,我们又再反锁上卧室门,聊了个天昏地暗。我说说我的集体情况,你说说你的烦恼之处,友谊就是如此,不管多久不联系,不管离得多远,再次见面都不觉得陌生和尴尬。一眨眼四年的大学生涯结束了。
白羽留在了天津工作,她跟我们欢天喜地地描述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是的,她恋爱了。男友是一个品牌汽车代理商,我跟文静都嘲笑她之后要加入豪门了。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是因为对比,我跟文静还坚守在高中时代的爱情里。我跟文静交流最多的就是关于异地恋的相处点点滴滴,她跟我一样,男友都在另外的城市。我问文静之后打算去哪儿,她依然决然地选择爱情,说要回到老家结婚生子。其实这么问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惶恐,那个时候不知道何去何从。后来,文静果然回到了老家,我留在了青岛工作,因为男友要参加考研,所以我们的爱情马拉松还在继续。
我想白羽和文静也不会想到我们仨的感情转折点会发生在2008年吧。那一年,我们说好一起去北京,感受一下奥运会的氛围,就在5月份的时候,白羽突然打来电话哭着说她回老家了,我跟文静都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赶到她白羽家。白羽失恋了,男友劈腿了。我跟文静陪她一起喝酒骂那个人渣到天亮。我跟文静跟着一起哭,等到天亮,一个个都顶着桃子一般的眼睛去逛街。缓解痛苦的方式除了真心陪伴和咒骂,真的不知道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白羽说她不回天津了,那是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城市。随后她又劝我们好好真心我们各自来之不易的感情。不知道那一年是不是分手年,过了不久,我也失恋了,是在我打算回老家的前一个月,一样的原因,一样的场景,一样决绝的分手方式。紧接着又是我们仨的一起抱头痛哭。在爱情中受伤,疗伤反而方法真的不知道还有哪些,买醉,骂人,K歌,购物。事情的转折发生在10月份的一天。我跟白羽好像还各自处在失恋的伤痛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文静跟我们说她要结婚了。我们强忍着痛苦说要去做伴娘。可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文静结婚没有通知我俩,我们打电话发信息都不再回复。我跟白羽都是处于懵逼的状态。我跟白羽一起顺着时间回忆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所有事儿。我突然想起了我值班的前一天晚上收到的一条信息:小涵,我跟小尼要结婚了,但是家里人反对,前提是必须买上房子才可以,所以你们有多少给我出多少钱。我值班的时候手机必须是关机状态,当我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我电话打过去就再也没有人接了。我给她发了信息解释了情况的,但是她再也没有回复。我跟白羽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白羽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也收到过信息,但是她当时就回复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在那一刻我们好像都感受到了伤害,原来我们仨里最敏感的人是文静。那个时候是不能理解她的这种行为的,以为她这是对我们不够重视和关注,连婚礼都不邀请我们参加。她后来跟小尼结婚了,当然我们是听别的同学说的。我时常跟白羽偷偷打听文静的情况,听说她婚后不久就生了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是碍于自己的情面还是想保护文静的自尊,我们就这样由我们仨变成了我们俩,我经常跟白羽说,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就这样我跟白羽一起到现在还在互相把对方当成倾诉的对象。白羽结婚了,生了个可爱的儿子,我也结婚了,也成了一位小帅哥的母亲。记得2013年,我出车祸躺在抢救室的时候以为自己没救的时候,在大脑空白的那一瞬间竟然还闪现过文静的身影,是的,我一直把她放在心里。白羽开着车一路飞奔到我的身边,我当时想跟她说咱要不借这个机会联系一下文静吧,她没有说话,我也就没再要求。
相念
前几天我把旧电脑里的照片打算整理一下的时候突然找到了白羽、文静和我的一张合影,我顺手发给了白羽。她回了一句:当年我们都好新潮啊,杀马特发型。我们就此聊起了很多关于我们仨的回忆。尽管文静不曾参与进我们的讨论,但是我们好像从未把她置于局外。我想白羽应该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吧,就是等着某一个合适的时间,文静自己出现。其实人世间的感情,友谊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它就像是一首曲子,我们就像一个个音符跳跃在这首曲子里。每一个音符都是一段情感,哪怕有一个音符想跳出五线谱独自谱写篇章,但是我们的这一首还是会在等待她的回归。因为没有她也是一首曲子,但是有她更完美。我们感谢每一段相遇,也尊重每一段别离,更期待每一段重逢。文静,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