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周前,那件事改写了我的命运。否则,再过20天将是我举办婚礼的日子。
“明皓,你快来。”已经入夜,我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电话那头紫儿连哭带喘。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我打车然后几乎连滚带爬的冲进乔紫儿家里的时候,她正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紧紧的蹦着背,把脸埋在枕头里。我撩开被子连喊了她三声,她才猛地惊醒抬起头看着我,抓着我手腕的手抖的停不下来。
我接过她递来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一条邮件发来的恐吓信,无称呼无落款:
“你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震惊软件园的大事,消息传的很快。我在去紫儿家路上的时候,微信群里就噼里啪啦的炸开了。软件园里有一个女程序员被杀了,死在了13号线的末班车上。
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说是遇到了精神病,有的人说是无差别杀人,甚至最后我还听到了地铁末班车厉鬼索命这样的无稽之谈。
死者叫韩洛洛,28岁。是紫儿的同事兼闺蜜。
案件发生的时候,紫儿就坐在韩洛洛的身边。他们已经连续加了两周的班,因为住在相邻的小区,所以每天都在西二旗乘坐13号线的末班车一起搭伴回家。
紫儿说她脑袋蒙蒙的,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下的地铁,又怎么从警局回的家。直到她走到小区楼下,才撒腿往楼上狂奔。
“你打算怎么办?”
乔紫儿是在案发几乎同时收到凶手的恐吓信。很明显,他是知道紫儿其人的。我张望了一下四周,总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背心一下凉了:“要不,我们报警吧?”
“是薛峰干的。”紫儿没接我的话。而是从牙缝中努力挤出了薛峰的名字。她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一种笃定。
“你看到是他?”
“没看到脸,但我的感觉就是他!”
2,
紫儿说凶手是薛峰这话我深信不疑。
乔紫儿是我的女朋友,我们虽然不在一家公司但都在软件园上班,圈子小。所以张口闭口都离不开园子里那些破事儿。韩洛洛被她老公薛峰家暴的事儿就是紫儿告诉我的。
“我给你说,洛洛又被薛峰打了。”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紫儿在我耳边八卦,她说的咬牙切齿,手指捏在玻璃杯上都出现了白印:“她肩膀,腰上都是淤青!”
“又为啥?还是钱白?”我不以为然,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紫儿嘴里的薛峰,是个瘾君子。戒毒所三进三出。天天管老婆要钱嗑药,真不知道那姑娘是看上他哪一点。
这个薛峰是从年前迷上吸毒的。半年败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程序员的工资高,这便是薛峰对涵洛洛拳脚相加的“合理”理由,他要钱,她不给。
直到案发前两天晚上,薛峰扬言,如果洛洛再不给钱,他就杀了他!那天我和紫儿正好在外面看电影,接到洛洛电话以后紫儿就回家了。
韩洛洛是外地人在北京无依无靠,那一宿,她就住在紫儿家里。
我一直都觉得能打老婆的男人都是外强中干,没想到事态真的演化到了杀人这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不过你别说,薛峰虽然是个渣,但人还真的挺帅的。和我老公一样帅。”说这话的时候,紫儿一边将刚在洛洛朋友圈找到的薛峰的照片并排到我脸边。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晃了晃然后将里面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少喝点行吗?”
我扯开了嗓子,打掉她手中的酒杯。酒杯掉落到桌子上转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我一向温和,此时我突然暴躁有两个原因。
第一,紫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什么瓣膜不全。我具体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病,但我知道这个病不能喝太多酒。一杯足矣。可是紫儿这家伙嗜酒成性,还专门在家里摆了一个酒柜,里面藏着十几瓶干红,有事儿没事儿都喝一杯,说是抗氧化。
第二,我讨厌紫儿总拿我和人渣相提并论。和那个薛逢打过一次交道,我就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往来。
那是一次我们4个人的聚餐,地点就设在紫儿家里。庆祝紫儿荣升开发主管。
“这房子真不赖。凭啥她乔紫儿就什么都有?”说话的是薛峰:“这房子现在值五六百万吧?”
“有本事你就挣啊,红眼病算什么男人。”
“你也不咋滴,乔紫儿和你同时入职的吧?人家都主管了,你还什么都不是吧?”薛峰见洛洛的矛头指向了自己,阴阳怪气的语便带着挑衅。
好像是家里一味调味料用完了,就在紫儿到楼下的小超市补货的间隙,薛峰就转身变成了柠檬精。
“你看这酒柜里全是拉菲,等会我们喝她几瓶。”薛峰见洛洛生气不说话了赶紧转移话题。
那天正是周末,我一早就到了紫儿家,午睡醒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就是喝十瓶紫儿也舍得。只是紫儿心脏不好,你等会可别灌她,听到没有?”
“她死了才好!你不觉得他们这些有钱人都死绝了才好吗?”
薛峰又开口,他的话尖锐的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耳膜。房门之内,我的指关节已经被我一节一节掰的嘎嘣儿响。我给紫儿发消息,告诉她薛峰在这里的所作所为。片刻之后我又删掉了已经输入的内容。毕竟紫儿的朋友和同事是洛洛,我不想让她倆以后相处难堪。
我起身长长的呼吸努力梳理着自己的气息。然后故意弄出了点动静给了他两足够的时间以后我才从楼上下来。
“啊,啊。你就是李明浩?你在家啊?紫儿这套设备真棒!”薛峰看到我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显然有些惊慌失措,连忙摆弄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给我看个悬疑电影。”
“受过伤?”我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可是他的花臂纹身太过于刺眼,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发现那条盘旋在胳膊上的青龙下面是几道已经被新长出来的肉芽撑起来的像蜈蚣一样歪歪扭扭的疤痕,从手臂一直延伸到脖颈。
“啊。小时候打架打的。”薛峰不以为意,反而得意洋洋的绻起手臂,上臂瞬间隆起几块疙瘩肉。
我瞬间有点后怕,如果刚才我没控制好情绪和这家伙干起来,吃亏的必然是我。早就听说他以前是黑道混的,而且常年锻炼,没想到磕了半年的药底子还这么厚。
“这房子真不错啊。黎军儿,你眼光不赖。”薛峰似乎并不想结束有关房子的话题。
紫儿的房子是她父母在她上大学的时候给她买的。这栋坐落在市中心繁华位置的小复式,放在现在居高不下的房价里,成为亲戚朋友嫉妒的核心。房子装修很好,水泥工业复古风搭配全套当今市面上的智能家电。全套家电除了语音,手机app都能智能控制。每一个来紫儿家里的人都赞不绝口。包括我第一次来也一样。
“其实紫儿也很有眼光呢。这么大的房子都是明浩一个人打扫的。多干净。不折不扣的暖男呢。”
“哪有哪有。”
紫儿是个工作狂,她大把的时间都在工作,她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是我周末的时候帮她打理,打扫个卫生,往冰箱里补个货啥的。不过我倒挺乐在其中的。
“紫儿咋还不回来呢?”韩洛洛掏出手机给紫儿发消息。
不得不说韩洛洛的情商是真高,特别会聊天。老实说,因为薛峰我本来彻底失去了和他们交流的兴趣。因为韩洛洛我居然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3,
韩洛洛是在座位上被人拿刀刺死的。
地铁里的视频显示,凶手在霍营上车,立水桥下车。在不到3分钟一站的车程里,完成了毛巾捂鼻,掏刀穿刺等一系列动作。因为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所以警方初步认为这是一起有目标有预谋的杀人事件。
警方通过视频里凶手的身材和韩洛洛的社会关系首先就锁定了洛洛的老公薛峰。因为在两天前他们曾接到韩洛洛的报警电话出警,就是洛洛住紫儿家那天。
那天薛峰一路追到紫儿家,拿着刀在紫儿家门口一直徘徊。无奈之下洛洛报了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案发当晚薛峰在家里和哥们儿搓麻,折腾了一天,对门老头还为其提供了不在场证明。说是因为他家太吵睡不着觉中间找过他一次,还差点吵了起来。
虽然所有的操作凶手都是在摄像头下完成的,但是男人在帽衫的帽子里面又带了一个宽边的棒球帽,又带了墨镜喝口罩,整个脸都藏在一片黑暗里。所以在人脸识别和跟踪上带来了不小的难度。立水桥是个大站并且是换乘站,13号线末班车到达立水桥的时间大概是23:20分左右。正遇上从宋家庄开往天通苑北的5号线在立水桥停车,所以虽然是夜间,但是流并不少。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警方只好放人。
“你看到了凶手了是吗?是不是薛峰?”韩洛洛的妈妈在案发第3天就找到了紫儿。她希望有紫儿的指证帮助尽快破案。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尽管对面的韩妈妈在整个交谈的过程中哭晕了两次,紫儿还是一直矢口否认自己曾看到什么。和案发当日的口供一摸一样。
我理解紫儿。
一个亲眼目睹好朋友死亡的人,当然知道死亡的可怕。
此时的我和她一样,警惕的张望四周。似乎那个杀人狂现在就在窗外,或者是在这个空间的某一个角落一直注视着我们。
紫儿和韩洛洛的妈妈约在了一家咖啡厅,我全程陪同。周围有2个便衣警察。
我是在没有经过紫儿同意的情况下报了案。将紫儿受到威胁的情况,包括她曾经告诉我关于韩洛洛所有的故事都一五一十的在警局备了案,虽然我严重怀疑现在警方的断案能力。
其实紫儿没有撒谎。她虽然害怕凶手报复,但是她确实没看到案发的经过。
因为产品策略变更,她和洛洛作为产品线为数不多的P4工程师已经被安排连续加班了两周,每天都赶地铁末班车。这种高强度别说姑娘,男生都扛不住。所以连着很多天,她们一上地铁找到座位就睡着了,尤其是紫儿,有好几次还坐过了站。
他们习惯坐在最后一节车厢进门右手边的位置。我早就告诉过她江湖险恶,相同的路径容易被坏人盯梢,尤其是走夜路的小姑娘。人家兔子还三个窝呢。紫儿却从来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北京的治安没得说。但有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担心他们夜路走的多了总能碰上那么一两个流氓。于是这些天我一半时间都是回家吃饭补觉,然后定了闹铃再坐地铁去接他们。
谁知那天晚上一个没注意睡过了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紫儿说她是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熏醒的,84的味道。起初没在意,因为疫情哪哪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可是今天的味道太刺鼻了,以至于她脱掉口罩开始大口大口喘气。除了那股84味儿,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儿扑面而至。
这时旁边的韩洛洛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头突然就耷拉下去了,好像是脖子已经断了就靠一层皮连着。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衣服已经被血殷透了。她甚至想象到了韩洛洛当时惊惶挣扎的样子。
心跳已经淹没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救命”。在她已经感觉自己无法喘息的时候,目光和站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对上了。那人带着墨镜,可是紫儿却能感觉他的眼神像刀一样钉在了她的脸上。
透过余光,紫儿看见男人放在衣兜里的手动了一下。她和那个男人的距离不及一臂远,她根本无处可逃,如果他速度快,刀子能随时插进她的心脏。
幸运的是,下一秒立水桥车站到了,男人只是举起手臂和她不紧不慢的挥了挥手,然后就下了车。
如果说刚才紫儿见证了洛洛的死亡让她恐惧到无法呼吸,那么刚才男人下车前的振臂招手,足让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随着男人手臂抬起的那一刻,宽松外套的袖子下滑。相爱相杀,紫儿看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那人裸露在外的右手腕上,赫然是一条青龙的尾巴。
我的回忆终止在那最恐怖的时刻,全身狠狠的颤了一下。
“阿姨,有不在场证明未必就不在场的。”我看了一下表,然后一饮而尽杯中的咖啡:“我们真的该走了。”
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了。自从案件发生以后,我和紫儿的每一天都很难熬,来这里见洛洛的妈妈是我和紫儿争吵了三天的结果。她说不管怎样都要给伯母一个交代,她是洛洛最好的朋友。我说发消息打电话不好吗?她说发消息她永远都是抗拒说出真相的,也许她面对了洛洛的妈妈以后才敢说出实情。可是紫儿还是被现实打败了,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听到我的话,韩妈妈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些许神采,她好像瞬间读懂了我的意思。
“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误杀》,里面有一个词叫“蒙太奇”,就是混淆当事人作案的时间。然后制造不在场的。。。”
紫儿的眼神淹没了我后面的声音。我警惕的张望了一下四周。除了有一桌像是中学生模样的在聚餐,周围很安静。有个便衣警察有意无意的看向这里。
“小伙子,你再说详细点。” 韩妈妈看着我露出期待的眼神。
“阿姨,就说到这吧。”我越过对面的韩妈妈看到窗边玻璃一闪而过的人影。
“不要往窗边看。”我一把抓起紫儿和韩妈妈告别以后就出了门。
“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再见这些人了。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也提供不了帮助。”路过咖啡厅门口的时候,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是说给第三个人听的。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4,
乔紫儿还是死了,在她的公寓里。
一定是薛峰干的,刚才我拳头砸向墙面的位置已经呈现出深深的凹痕。我一方面气我自己疏忽大意,一方面埋怨警方办事不力。
而紧随其后的是,现场的警察接到了消息,犯罪嫌疑人薛峰在自己家畏罪自杀。
其实,乔紫儿的死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的意思就是她这个人特别固执,从来不听别人劝,尤其喜欢和我杠。就像上次她非要一意孤行的去见韩妈妈,还有固执的坐末班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一样。
“ 应该是安全了。 ”那天离开韩妈妈以后,我们打车兜兜转转绕了几乎大半个北京才终于在我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家暂时是回不去了,住我这将就一下吧。”
“你家?别逗了。你那也叫家?”
乔紫儿说的也没错,房东为了多赚钱,三居80平的房子连客厅都隔出来住了人。早晨起来7个人争一个卫生间的壮烈场面可想而知。
“就将就几天,要不你现在去哪?我送你回安徽?”我盯着紫儿看了一会,他家现在是回不去了,薛峰知道她家的位置,并且应该已经知道紫儿和韩妈妈已经见过面了。
“我不可能回老家的,现在产品到了关键的时候。我熬了5年才到现在。”紫儿明显情绪开始失控,她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胡乱的抓着:“我tm我又没惹他,他杀我干什么?而且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而且,他不知道你说了什么!”我转身抓住她的双手把她固定在座位上。对她这种拎不清的态度我已经失去了耐心。
“送我回去!”紫儿还是执意要回自己的公寓。
也许对一个北漂的女人来说,一份稳定的工作比一个房子或者男人更有安全感。虽然我是男人,但其实我理解这种心情,公司不会考虑你的状态和遭遇,不适合就滚,后面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觊觎着这个位置。
而这件事已经严重的严重影响了紫儿的工作状态,连续写错代码影响了产品的千行bug率紫儿已经被邮件警告了一次。
也许是为了能尽快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执快点回家,紫儿最终妥协答应了我这几天都住在她的公寓里以护她周全的要求。我们之前口头协议过,在结婚之前不同居,所以恋爱1年多了我依旧住在以前的出租房。
为了安全起见,自从我那天搬进紫儿的公寓,我自己看着她,除了上班期间外,她几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你去处理吧,我今天想补觉,好困。”紫儿调皮的眨着一只眼睛然后推我出门,她笑着,好像已经慢慢从那段黑色的记忆里慢慢的走了出来:“放心,我一个人没事的。”
紫儿死的那天是周末。中午吃过饭以后我接到婚纱照选片的电话。可是紫儿却前脚刚和我说完话后脚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又喝了几杯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不忍打扰她。便给她盖了一个薄被单,然后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屋子就出了门。
几天以来都很平静,若不是过程中韩妈妈又零星打来几个电话,我都不相信韩洛洛已经死掉的事实。
为了节约时间避免堵车,我选择地铁出行,来回三个小时,下午18:00点的时候,我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紫儿家楼下。我的脑袋里嗡嗡的,全部是紫儿妈妈刚才惊慌失措的电话:
“李明皓,紫儿在你旁边吗?我打电话她不接,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当我看到紫儿的一刹那,我的腿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一下发软倒在了地下。她是我最爱的人,我们相识于大学校园,我至今脑海里都是刚邂逅时的她温和的回眸一笑。可是现在她却变成了一巨冰冷的尸体。
“死者有心脏病史是吗?”
初步检查紫儿死于心梗。死亡时间下午4点左右,也就是我出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
面对录口供的警察,我忽然站起身来:“对。但她一定是被杀的。”
虽然紫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我并不认为她的死是一件无独有偶的意外。太巧了,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时间,为什么偏偏是我出门的时候?
随后,警方从薛峰的手机里发现了控制紫儿家空调的痕迹。
薛峰因为和涵洛洛感情不和而起了杀意。而紫儿是薛峰嫉妒的对象恰恰还是这起凶杀案的目击证人。杀死紫儿,薛峰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而令警方暂时还想不通的是,薛峰为何要畏罪自杀?
5,
我需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周之内,韩洛洛死了,薛峰死了,乔紫儿也死了。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20天后举行的婚礼,酒店订好了,请柬也全部都发出去了。我厌恶透所有人都对我展开围剿让我一遍遍的回答“紫儿是被她闺蜜老公杀了。”这样贻笑大方的答案,我更不想扒开伤疤身陷痛苦之中一遍遍回忆紫儿遇难的经过。
所以我订了一张最快时间飞往新加坡的机票。第二天早晨6:50。
正当我背起背包往外走的时候,外面楼梯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警察。我转身想从阳台窗户往下跳,却被人从后面用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
我栽倒在地。
“剧情够刺激的。”破门而入的小警察一把将我扭到地上然后从后背给我拷上了双手。
我没有再反抗,安静的跪在地上,只是从嘴里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没错,人都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这一刻迟早都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其实我想杀的人,第一个是乔紫儿。
我暗恋了她4年,追了她3年。她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她目指气使的态度可能是因为婚期将近才开始漫漫变化。
“李明皓,你看看你那德行,要房没房,要钱没钱。也就长的还像个人样。”
我猛的甩了甩头。她曾经的那些话就像诅咒一样无时不刻的在我心里发酵。而我之后用了5年专注的去爱她的理由便是,我要在她最重要的时刻最依赖我的时候杀了她。
我不知道她答应我追求并答应我求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她这种事业型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把视线聚焦在男人的身上,也许我刚好满足了能照顾她又对她言听计从的条件,而且我的外形还能给足了她面子。
我一直都在寻找最好的时机,直到一个月前。
薛峰这家伙,正如紫儿所说,不看脸的情况下,外形和我相似度极高。紫儿总说我的身材是有着模特的黄金比例,宽圆的肩膀,修长的双腿,天生一副衣服架子。
“你别说,你两长的是真像,从后背看。”
有一次薛峰去软件园接韩洛洛,愣是让紫儿以为洛洛和我有什么,和洛洛几天没说话。也正因为如此,才能给我把凶手转移给薛峰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换张“皮”而已。穿上他的衣服,再带上帽子口罩和墨镜。
如果,在手臂上再“纹”一个纹身的话?而那种玩意儿,某宝多的是。
末班车那天,我掐好时间在霍营上了那趟末班车,韩洛洛那个傻子看到是我竟然还兴高采烈的招呼我过去。我掏出事先装在密封盒里的浸透了乙醚的毛巾捂在了韩洛洛的嘴上,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下,照着她的心脏,我一刀捅了下去。
车上很安静,别看紫儿平时趾高气昂的,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是一副蒙蔽的状态。车厢里其他的两个女孩儿也是。我进卫生间换了衣服,然后顺利的出了地铁站。
之后我去网吧给紫儿发了一条恐吓信。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那场案件的目击证人,好在合适的时候杀了她。
紫儿的死确实不是意外。她死于心脏病,而真正的死因是酒后室温的突然升高导致心脏病发。
这一切,在薛峰来家里那天我就布好了局。
“紫儿家里这套设备真不错。”
“嗯,智能的。手机就能控制。”我顺手在薛峰的手机上下载了智能家居app,我教他如何用手机操作电视的开关和空调的开关。
那天,薛峰的手机上有了第一次下载这个程序和使用记录。
我在去影楼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薛峰家说是给他送点吃的看看他,我们就住隔壁小区。敲开门,薛峰蓬头垢面的请我进去。屋子里有点黑,死气沉沉的。这段日子他不好过,警察五次三番请进局子,岳母天天砸门声讨。他不敢出门,天天躲在家里借酒消愁。
我乘他进卫生间的间隙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我将大量的已经压成粉末的安眠药倒进了他的水里。第二件,我拿起他的手机将我家室温调整到了35度。
薛峰在我面前仰头将瓶中的水灌进他的喉咙里。
对,是灌。他喝的瓶装饮用水,我知道他有举起水桶灌水的习惯,所以即使水中多点异味他也不会觉察出什么。
6,
我始终不相信警察这么快就会找到我。
警察破案往往都会寻找杀人动机。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利用薛峰和涵洛洛的矛盾导演了一场借刀杀人的把戏。在所有人眼里,我和紫儿的感情近乎完美。我从来不和她吵架,而且我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甚至紫儿的父母最终都因为我对紫儿好而妥协一切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紫儿的死,除非能找到直接证据,否则暂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整个案件都在顺着我的计划发展。那天中午我做了一桌子菜,因为产品顺利发版紫儿特别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那天我没有劝酒,在她喝了2大杯干红脸上泛起微微潮红的时候,我适时给她递了一杯加了几粒安眠药的白水。
几粒不会死,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让她睡的更沉而已。
只是,在温度上升她身体感到难受的时候,不会醒来而已。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卧室门里的一只眼睛。是哥们,是哥们,他正偷偷的朝我这边望过来。
我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随之眼泪顺着笑容落了下来。
我几乎打扫干净了所有的犯罪现场。乙醚用的是小号购买的,安眠药是紫儿的,她神经衰弱,医院有她的开药记录。我甚至连夜烧毁了作案的衣服手套口罩。
直到看到门缝里那躲躲闪闪的眼睛,我才忽然想起就在那几日我住在紫儿家的时候,好像是他去我屋里拷过电影。要说我遗留下来比较明显的证据,那就是他发现了我在网络上留下来的记录。他报了案。
“乙醚能杀死人吗?和84的味道接近吗?”
“把刀插进心脏会喷出来血吗?”
我看着哥们,突然捂住心脏,那地方突然堵的难受,喘不上来气。我被大学四年睡上铺,又和我合租了几年的哥们送进了监狱。
我想,这种感觉之于临死前的紫儿,也是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