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偏远的南疆,从小到大不曾出过小城,18岁生日的前一天中午,我以为是要给我说我生日到了,我满心欢喜接通电话,电话那边妈妈哭着跟我说,要跟我爸离婚,我沉默了一阵,心里想着,终于要离了吗。看多了预演的戏码好像已经能很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只是,我那么小的弟弟要怎么办
那时我一直忙着准备高考很少回家,父亲也快半年没见,他去别的地方了,那时候也还不知道如何去解决父母之间的矛盾,以至于,当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家长会见到他时只知道抱着他大哭,那天,父亲也哭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痛苦和无奈,我相信他的苦衷。
后面回忆起来从小到大的家长会好像都是父亲来开的,唯一缺席的一次,是初二那次,当时父亲答应我要来的,可是他却没有来,我满心失落的回家却看见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奶奶过来了哭着跟我说我父亲住院了,还是救护车过来把他拉走的。那天我一个人哭了很久,我误会他了
我曾经问过我母亲,怎么家长会你从来不来,她说,你成绩这么差,过去丢人。
在后来的一个周末,当所有人都在逼我的父亲把他骗回来给他上思想教育时,让我给他跪下让我哭大声点,博取他的同情时,我有种回到了古代大宅院的感觉,人人都想出来当圣母,当新思想打破了传统的规矩时,你就应该受所有人批判。我就想说我家的事关你们毛事,我不想大家逼他。当然这话我没敢说出口,其实那时不知为啥,觉得我的父亲很可怜,我没法判断他的做法,我一直相信他是有苦衷,不管他怎么选择我都不想怪他
和大多结局差不多,父母相爱相杀,母亲把所有难过抱怨都撒在我身上,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差劲。听说热水可以让血液不凝固,在割腕后就静静的等待死亡。后来父亲跟母亲撕破脸皮彻底走了。后来我还在想父亲怎么忍心撇下这么可爱的我和弟弟。
18岁告诉自己。要么死,要么走。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终于拿上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亲戚不相信,跑过来反复向我妈确认,直到我妈不高兴了,好像才相信,紧接着她们跟我妈说让我还是别上了,家里本来就困难,我妈确实也动摇了,那时也没人肯借钱给我家,只是那时我铁了心,心里只想离开,一个月1600的工资累死累活我也干,干了两月挣了3000。还不够,厚着脸皮向我舅借了两千,那时仿佛没想过那么多,只想逃离那个让我压抑的地方。
直到我真的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离开那座城市赴入大学时我才感觉自己解脱了也才体会到生活的不易,都说上大学可以贷款,我去办,结果因为城里没房可做抵押不给贷,我只好靠自己了,有时间就去兼职,过年也没时间回家,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却有时候累的只想倒头大睡,节日于我没啥意义,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正值最好的年华怎么让自己活的像条狗,我时常问自己。
当初内心脆弱到动不动流泪的女孩真的活成了别人口中的女汉子,工资被骗,找经理说理最后演变成了争吵,被警察指着骂,没钱交房租,一天兼两份职累到感冒严重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这些都没哭过,却因为身上多的30圆都拿不出来回不了家时在火车站哭的稀里哗啦,从那以后我对自己说。以后不可以再给自己有这么狼狈的机会。
今年国庆节,我回去小城参加表哥的婚礼了。看着表哥表姐一大群儿时要好的伙伴,我竟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想想,以前我还那么爱黏着他们玩,仿佛那时还在昨天。只是,他们还是以前的他们。我却不是以前的我了。
偶尔会在想倘若18岁时我没有走出来,依旧待在那座城市,那我那时会不会真的死,又或许我找到我的父亲了,他回来了,跟这些儿时的伙伴也没那么生疏了,只是这些也只是偶尔想想。人的确需要去面对现实
现在的生活说不上有多好,但是至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过的好,有希望。我想这应该是我想要的生活
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找不到父亲,自从上大学后就很少回小城了,也没有一点联系方式,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这两年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其实我真的没有怪他,只希望,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