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燥热的天气，走在路上，像一团火一样晒得人焦躁不安。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4.13”防空警报拉响。

转眼，回小县城已经小半年。除去结婚的一个月，新冠的一个月，上班已有三个多月。说来也可笑，上班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收到一分工资，一直在拖欠。

为了应付生活开销，我不得不拼命地找一些兼职来做。3月份，不分昼夜地熬了半个多月，做了一千元的兼职，基本够生活费。心想工资应该快发了，再忍忍，可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收到。领导还大言不惭地对我说，又不是只欠你一个人的。

偶然的一天，听到楼道里有人喊发工资了，我欣喜地跑向财务室，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发正式员工的绩效，那一刻编制与编外的差距是那么的明显。

交了辞职单之后，我突然间不知所措，这个经济发展跟不上的小城，我该去做什么？什么是适合我的？我慢慢地发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我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下，已经变得越来越社恐，甚至连面试都会变得吐字不清。

老公说，反正这些年你也很努力了，实在迷茫的话，就停下来休息吧。想到来单位上班的前几天，父亲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对我说：“好好在里面干几年，不要再辞职了。”我也做好了在这里打持久战的准备，房子租到附近，每天积极上班、吃苦耐劳。

就这一份我抱有期待的工作，却在三个月后，让我心态崩塌。

28岁，已为人妻。我很失败，依然没能拥有一个好的平台。很多人都会说：“你干嘛又要换工作，换来换去不都是打工。”如果能按时发工资，就算是分一部分，我都可以坚持，哪怕科室长再怎么难处，我都会忍受。

因为这份工作，我连续一段时间失眠。夜里瞪着两只眼睛在天亮，睡不着、焦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在老公的鼓励下，终于把辞职申请给交了。想到不敢面对的父亲，想到他难得燃起的希望又即将熄灭，我很自责。

我那不可理喻的老父亲又到处宣扬我在某机关单位上班，亲戚朋友又在说着“你先干着，慢慢会转正的”话，每次面对这样的“无知”，我已经不想再解释。

02

趁着休息，去面试了一家本土企业。其实，说白点就是大型农贸市场的招商员，工资待遇也比现在好。

通知我入职，却是从面试的文职变成了招商岗位，虽然说也不害怕做招商，毕竟也有过做销售的底子，但我还是莫名地想到了曾经做销售的日子。查了网上所有关于招商员的工作介绍，突然间，怂了。

我已没了曾经那份干练和锐气，被生活、被一路的颠沛流离磨砺得再也看不见生活的底色。

如果我只想满足基本的生活温饱的话，做做自己的兼职也过得去。但我还得照顾家里，隔三差五总得回两边的家庭去看看，结婚后我依然摆脱不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窗外的风一直在刮，试图给晒得快要冒烟的天气一丝慰藉。做完领导安排的文档任务，我陷入无限遐想。

如果我没有穿着这身孔乙己的长衫，是不是生活会好一些。就像曾经年少的我，面对高中高昂的学费，一度想辞职南下打工。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坚持到最后。

大家都说三本的学费一年就要3万，四年下来就是12万，还不算生活费。如果真的听从母亲娘家人的建议，去三本院校就读，我想我很有可能读不下去。

哪怕我最后选择的事是公办专科，父亲也曾坚持不下去，每个假期我都在饭店打工，即便是这样，辛苦一个假期也只有一千多元的工资。

十年前我就在为生活而困顿，十年后我依然在为生活困顿。生活就像一个囚笼困住我们每个人的心，让心变得越来越茫然。

前年我入职食品厂文职工作，那时候我就问过我自己，工作换来换去，永远都不会如意的。一个好看的花瓶都会有瑕疵，何况是工作呢?

我终于明白了，生而为人，我们本就是不平等的。

五年的昆明生活，我已不再年轻。

支教、远行、销售.......那一个个职业背后的故事，像远去的电影渐渐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或无力阻挡，但一切都将过去，成为无法回首的曾经。

03

我突然间像疯了一般，到处投简历，我似乎想用我最后的努力，拯救一下我这颗飘忽不定的灵魂，至于灵魂的尽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说来也惭愧，就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感受过“五险一金”的工作，被买五险究竟是怎样的工作呢？

为什么那么迫切的需要这样的工作，可能是成了家的母性光辉吧。无数次，我曾说服自己，就在那个工资还可以的食品厂干下去吧，不要再换了。

时而心平气和的接受，时而愤恨不平的放弃，我们都被迫穿上了孔乙己的长衫，脱下，不舍；穿上，沉重。

学历贬值的速度超乎我们的想象，但吃香的专业依然是吃香。我似乎成了一个底层社会最无用的人。

是日复一日的和一群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在一起干着苦力，听着他们说着那些肮脏的话，而我依然无法改变，只能当个旁观者附和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社会高等教育存在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呢？

可我知道，我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同公司的人，同等学历的人，甚至能力不足的人他们都不会被安排去不公平的工作，为什么只有我。用辞职来反抗，得到的也不是薪酬的改变，而是离开你公司也还会运转的常态。

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总想着在这个头衔上做出些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不够优秀，除了会写几句话之外，别的我都很普通。

今天，和一个朋友吃饭，说了在上一任公司的事，他说一个新来的员工，没有任何能力就能得到老板的重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长得比你漂亮。我未置可否，那个同事是应届毕业生，身高165，她谈不上漂亮，但气场很足，刚来上班什么都不懂就敢怂车间主任，所有人都看不惯她，但好像都没能改变什么。

老板在意她、重视她，带着她和老员工去旅游。没有试用期，工资和待了两年的我一模一样。老板把最脏最苦最累的话，交给我，冠冕堂皇的和我说：“三生有幸我们能够找到你。”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下班时间到了。我看着那片片随风舞动的叶子，泪水像决堤了一样。人生总是踩完一个坑后，还有另外一个坑，不停地入坑、出坑。

云南卷起的考编潮也是有原因的，编制在一定程度上是稳定的，其实更重要的是编制里面的福利待遇各种补贴，在外面的私企里面是达不到的。

换过很多工作，走过很多路，我知道只有编制内的工作是适合我的，放弃了这么多年，心里仍然不甘心。

我想，更多的还是因为我身上穿的这身孔乙己的长衫吧。

前路无路，人间无路，我如囚徒，困在牢笼。

-END-

我是白鹭，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