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已不再年轻,我们最缅怀的是什么?是最开始的心动,是最初的爱人,还是晦涩难懂,挥之不去的年少情怀……
—1—
她的名字带有一个“兰”字,大家都喊她兰兰,他的身材高大,皮肤很白,便被冠以“大白”的美称。他们并不熟,他甚至不知晓她的事名字,见着了只觉得眼熟。
兰兰的成绩很好,是个脸庞清秀的小姑娘,总爱捧着一本书,和朋友说话都容易脸红,一身的书卷气,满脸的羞涩赧然。大白热爱篮球,皮肤稍黑,五官俊挺,是个简单又阳光的大男孩。这样的男孩子一般都是很惹人注目和喜爱的,她如同许多的女孩子一般注目于他。
她是在一场篮球比赛上面看见他的,她和我形容见到他那刻的感受:“好像心跳突然慢了一拍,眼睛追随着他,看着他左奔右走,汗水淋漓,觉得他又迷人,又让人心疼。”我当时很不解她为何心疼,他又没受伤又没流血的。她也沉默不语,似也无法解释。
后来我渐渐有了些阅历,才明白,当有一个人让你心里隐隐发疼,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那便是爱了。可惜那个年纪,我们都不懂。
从初见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时时关注着他,她知道他喜欢西瓜,讨厌菠萝;她知道他爱音乐,不爱打游戏;她知道他有一个小女朋友,放学的时候总看见他载着她,偶尔转头,温柔一笑,阳光照过他的侧脸,他的眉,他的眼,印在了兰兰的心上。
兰兰似乎不知疲倦,也不知心疼,只想着能跟在他的身后,能看见他,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常常和我说,她今天又在饭堂看见他了,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打水的时候又看到他了,他好像在发呆,差点烫到了,我看着特紧张,也差点烫到了……说完“噗嗤”一笑,眼睛亮亮的,似有水光流动。我看着她亮亮的眼,心底轻叹一声。
—2—
初三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个班了,为此兰兰开心了很久,我也很开心,再也不用为了陪兰兰看他一眼而在每节课下课被她拉着去上厕所了。
新学期分班的时候,大白刚好分到了兰兰的右后方。为此腼腆的兰兰每节课上课总是挺直腰板,老师提的问题总是很积极地举手,为的只是他的眼光能在她的身上多停留片刻,有时候回答不出来,兰兰紧张极了,脸蛋红红的,煞是可爱。大白也在兰兰的积极回答问题中知道了兰兰的名字,对她的印象加深了一分,当然,也只是一分而已。然而这一分也足以让兰兰欢喜。
光阴流逝,不轻不慢。转眼间,中考将近。兰兰却在此时听闻了大白和小女友分手的消息,兰兰的心情也郁郁的。作为闺密和半个损友的我怂恿兰兰趁虚而入,在此时多给他关怀,他会感激你的好。兰兰听闻,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我至今深刻的话:
“我喜欢他,我对他好,不需要他知道,这样等我离开时,才能不给他带来一丝困扰。”
我深感兰兰因为这份朦胧的青涩的爱已经比过去成熟了很多,也比我走得远了,但我并不羡慕她,欲求不得,爱而不能之苦,能避则避。
看到大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兰兰还是偷偷地做了一些事。兰兰偷偷地往他的柜子里塞纸条,写上一些鼓励的话,大概意思是鼓励他不要灰心,中考加油,不要让关心我们的父母担忧之类的。
为了不让他认出来,兰兰还故意用左手写字。有时兰兰还会帮他打早餐,大白心里也好奇谁那么关注他,还特意有几天来得特别早,可是发现早餐早已安安静静地放在了桌面,这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兰兰看着那笑,那笑是因为自己吧,顿时一天都好像打了鸡血般。
偶尔,兰兰也会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一两张回复的纸条,一开始是问她是谁,为什么关心他,后来也不问了,纸条来来往往,把两颗懵懂的心灵渐渐拉近。
过了一段时间,大白重新振作了,兰兰的心情很是雀跃。中考前的体育加试训练也如期到来。兰兰体型微胖,跑得不快,为了不拖累大队,常常早早起来跑步,下午体育训练完毕,自己又继续跑。大白的身体素质很好,是学校作为体育特长生培养的,所以体育训练完毕后,他还要继续锻炼。
大白是认识兰兰的,所以有时会陪兰兰跑一段,聊聊天,这几乎是兰兰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可以看着他,和他说话,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兰兰常说,我跑得慢,你先跑,别等我。有时看着他跑远,心里又有一种酸涩又失落的感觉,真的是远了会思念,近了会失态。
女孩儿的心思九曲回肠,男孩子的心思倒是永远的简单直接。
又一次体育加试训练来了,男孩女孩们都提起精神。这次训练是男女混合接力,班与班的比赛,从第一个人向前飞奔开始,运动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加油呐喊声,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班能赢,很快就轮到兰兰了,兰兰看着远处跑来的人有些呆了,是大白!兰兰顿时紧张了,担心接不好棒大白会怪她,又马上收起思绪,全神贯注,无比认真地盯着那根越来越近的接力棒。
这一棒接得很完美,班里响起了一阵喝彩声。兰兰也跑得比平时都要快,超越了两个隔壁班的对手,可只有兰兰知道自己心如擂鼓,刚刚,刚刚自己触到了那一双常常出现在梦里的双手,那么温暖,心底柔软一片,好像清晨的阳光化作点点雨丝轻轻地撒下来,五色光华笼罩着自己,难掩的悸动。比赛结束了,兰兰还在愣愣地发呆,红红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我忍不住戳了一下。
兰兰说,原来这就是和他触碰的感觉,心底那么渴望,又充满畏惧,这实在是我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我不敢也不能和他牵手,因为现在的我实在无法给予承诺,我不想伤了他,毁了自己。
兰兰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可就算如此聪慧,也对那种无法控制的,名为“爱情”的东西束手无策,远远逃离。
—3—
中考过后,兰兰和我一起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算是不负众望。没想到,大白也来了,我看着兰兰,她的神情里有喜悦也有担忧,我明白她的担忧,明白她心里一直逃避又牵挂的到底是什么,心底又是一叹。
因为兰兰,我,大白是同一个地方过来的,在一个到处是陌生同学的环境里倒是犹为亲近。我们三个常常一起吃饭,聊天,放学也一块走,比初中时亲近了许多。
兰兰一开始是拘束的,但因为有我这个大喇叭在,气氛还是不错的。渐渐的,我们居然有几分相知恨晚之感,完全打成了一片。这点,兰兰也是完全想不到的,因着心底无法释怀的情感,她还以为两人要从此陌路,相见不识呢。
有一次,我们三个人聊天,大白眼睛亮亮地说起,初二那年,他遇到了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自己都不知道要颓废多久,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桌面多了一份早餐,早餐下压着一张纸条,那一刻,他的心里暖暖的,他不知道那是谁,但是他很感激她。说到这里,我感觉他的视线轻扫了一眼兰兰。兰兰浅浅地低着头,目光沉凝。我想,这一眼是错觉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白的肩膀,笑话他,“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呀!说不定是哪个小美人暗恋你呢!”他也朗声大笑,“我也觉得,要是我知道她是谁,男的我要和他做兄弟,女的我要娶她回家做老婆!”兰兰也出声了,微瞪他一眼,“口出狂言,也要人家肯嫁你呀!”大白继续呵呵笑,“不愿意也要死缠烂打,不试过怎么知道。”我和兰兰忍不住噗嗤一笑,笑这家伙脸皮真厚。
日子不可能永远无忧无虑地过下去,眼看着高考临近,心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们三个人约定要考同一所大学,一起努力。三只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大白握着兰兰,我握着他们。我看见兰兰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恍惚,与她相握的那只手是那么温暖,她心底可还曾留下一丝眷恋?兰兰看着紧握的手,大白看着兰兰,我看着他们。那一刻,短暂得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可我们的心里不知多少思绪掠过。
此刻心里的想法,我们谁也没说。
—4—
高考结束了,现实始终不同于理想,大白考上了重本线,我们三个人也去往了不同的校园。
兰兰的黯然,我是看在眼里的。长达六年的痴恋,爱而不能的痛苦,如今告一段落了么?
大白在我和兰兰沉默相对的时候出现了,把两份早餐分别拿到我们手上。兰兰说,我不想吃。大白说,没关系,那你看看。
打开早餐,里面躺着一张纸条:
“能否给我一个娶你回家的机会?”
兰兰抬头,一串串眼泪,滴滴答答落在早餐盒上。大白的眼睛也有水光微澜,抬手温柔地为她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