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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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隔岸

刘清从车窗中看到京师高大巍峨的南熏门城楼时,那还只是一个寻常的春日。御道两侧的柳树早已抽芽,此刻正摇曳着嫩绿的枝条,在和煦的春风中微微晃动。三三两两的游人早换了春日的行装,扶老携幼向金明池方向去踏春。南熏门的城楼下,连绵成片的樱花树更已全然怒放,沿金水河两侧向上林苑绵延而去,形成了一片粉色的海洋,在微风中荡起舒缓的花浪。如此美景,让身困愁城两个月之久的刘清心情大好,当车子路过著名的曹婆婆烧饼店时,她还停车进店点了几份肉饼,预备带给下午要去面见的上司。待她回到车上时,拿出肉饼正要大快朵颐时,司机告诉她,上司刚才要求她立刻赶去面见。

于是,刘清和行李与肉饼被司机带入了内城,直彻御街,情势似乎紧急,她只好在路上给丈夫与孩子打了解释的电话,并把约定的团聚午餐改成晚餐,放下电话,车子依然驶过宣德楼,往三省方向疾驰前去。刘清留心窗外,却见知谏院门外似乎人流多过往日,而御史台门外更是人潮攒动,似乎有不少青巾黔首在伏阙上书。刘清微微摇了摇头,她对此向来兴致缺缺。

车到司闻寺,验过鱼符,刘清正要进门,却见上司晏道天赤着一足急趋而来,心下一惊自忖大事不好。毕竟晏道天做翰林学士时,曾有过将台省文件上的错词逐个圈出送还,还以超出礼制为由谢绝了官家的厚赏并封还了官家亲拟的册封大公主的敕书的“壮举”,自己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龙图阁直学士、兵部员外郎、知司闻寺晏道天将刘清拉近公室,将门窗关上,方才坐下穿上鞋袜,问道:“你这几个月和姜天方先生有交往?”晏道天指着桌上打印的纸张,上面显然是从她的社交网站上下载的她与姜天方的合影与文章转发。刘清大惑不解,答道:“早年即碰巧与姜先生认识,近来京湖路大灾,我被困在夏口,刚好与姜先生住处邻近,所以有些交流。待灾异稍缓,我去郑州公干后回京,就没有再有交集,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沸反盈天,沸反盈天,你竟不知?”晏道天以手扶额,又问道:“他的日志,你是知晓吧?”

“自然是知道的,身困夏口时时常拜读,其文辞尚可,虽然牢骚颇盛,有些说法未免偏颇,但一家之言,亦可一听。”刘清回答道,“莫非姜先生的文字有何不妥。”

“连着三日,数千士人黔首在御史台伏阙上书,要求朝廷严惩姜天方。”晏道天看着惊讶的刘清,说:“昨日,皇城司命司闻寺纠察此期间与姜天方过从甚密者,今日的塘报递来,竟然有你的名字,可将我吓得不轻。听你的说法,尚好回环,你即刻删除社交软件上与姜天方和他的日志相关的一切事项,我自向皇城司与你分辨。”

“大人,姜先生的日志有何问题竟招致千人伏阙?”,刘清大惊:“莫非是朝廷有人......是皇城司?中书门下?还是......?”想到了最后一个答案,刘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晏道天,不再说话。

晏道天回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四日前,邸报说姜天方的日志已经在燕云、上京、瀛洲和澜州集结成册准备出版了,当日消息就传遍各路州府县,馆伴使将各国邸报抄报纷纷送来,当时就一片沸腾。”

“大人,可是国朝......”刘清尚未说完,晏道天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他站起身来,端起茶汤饮了一口,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门子立即推门入内,拱手而立。

“派车送刘大人回家,请张大人行文中书,承直郎、军器监机宜,司闻寺文字刘清,身遇灾异,勤勉公事,致染疾病,令回家休养,其间不应管勾司闻寺繁琐事务,可顾问西府事。”晏道天正色说道:“刘大人,记得清理你的社交网站。”言罢,扬手送客,转身入了内堂。留下一知半解的刘清呆立于堂中。

二. 春草

“我今日已托请张副都知,放心此事定不会牵连到你。”王韬放心手中的饮子,看着对镜梳理秀发却显得有些失神的妻子说道。今日接到两个月未见得妻子,也得知她竟卷入了姜天方之事。签判阁寺的王韬自然比身陷公务一周有余的妻子更了解此事的厉害,连忙求见了参知政事刘鹰与副都知张正两位熟人,更知晓了一些细节,又在知谏院和御史台盘桓一圈,方才回到了家中。

看着多日未见,今天又为自己忙了半晌的丈夫,刘清笑了笑,走到王韬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道:“辛苦了。”两人眼波流转,尽在不言。

“你写的劄子,我删掉了。”王韬知道此时说这个话大煞风景,但不得不开口:“晏学士大才,他做的决定是对的,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也不要出声。”

刘清点了点头,却一直看着王韬,他知道此时妻子还无法理解,必须要向妻子讲明因果,于是走到卧房门口将门紧紧掩上,然后回到座位,双手握着妻子的手。

“你知道,姜天方是仁宗朝的进士,曾任京湖路宣教副使,提举墨曹事?”王韬选择了一个切入点。

“当然。”

“所以,京湖灾异,夏口重创,天下震动,姜天方被困在家,就写出了日志,还放在互联网上。”

“是的。”

“姜天方此人,成长于太宗之朝、成名于仁宗之朝,文笔难免有英、孟之风。”

刘清点点头,太宗朝后期,英国公、孟国公先后掌枢,为昭文馆、怀仁阁大学士,中书门下平章事,一反往日阿谀之文风,要求针砭时弊,文坛为之刷新,时人誉为韩、范之政,影响深远。

“自官家践祚,恶英孟文风,赞王、蔡之笔,其实民间黔首早已深受影响,审刑院批出的答章,各地提点刑狱司兴起的狱事,早已不少,但是如姜天方一般的人物,尚可奋笔疾书,不至有刑罚之危,你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先帝亲提的进士,曾任京湖路宣教副使,提举墨曹事?”刘清答道。

王韬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哈哈,自是如此,但更重要的是,姜天方是士大夫。”

刘清点点头,她自然想起了前朝宰相的在朝堂上的名言:“国朝为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

“如今官家似是不愿与士大夫共天下,莫非想要与百姓共天下?”她问道。

“与士大夫共天下尚且不能,又怎么能与百姓共天下?”王韬苦笑道,看着刘清困惑稍解,他走过去,抚着她的肩膀:“夫人如今已然明了,不如且歇息吧。”说完已将帷幔拉上,帐中灯影闪烁,闻得刘清噗嗤一笑。

三. 暗河

“昨日让你写的劄子,你写好了吗?”资政殿大学士,参知政事,提举三司奉行、总领商贸并知交钞事、权知宣徽南院使、权提举司闻寺刘鹰远远看见王韬步趋入公厅,就招手将他唤入签押房。

“回参政,已经写好。”王韬将劄子取出,躬身递给刘鹰,刘鹰提笔写字,说道:“给我另一个。”王韬也不吃惊,取出身上带着的另一个劄子,递了过去。

“这个参劾的劄子写得好,对事不对人,笔法的把握老道。”刘鹰一目十行,草草读完,赞赏的看了王韬一眼:“另一个劄子,你拿去烧掉吧。”

王韬躬身退出,走到自己的公案前,问坐在身边的同年刘楷:“参政今日入对了吗?”

刘楷一副你果然晓得事的脸色,悄声道:“早朝刚过,官家就宣参政与知开封府事蔡襄、管勾御药院宋永臣入对,近两个时辰。”

“没有李相公、汪相公和韩参政?”话刚从嘴出,王韬就知道这不过是废话,遂不再言,只胸中激荡澎湃。他看了看手中的劄子,又问道:“今日可有往京湖路的公文?”

刘楷微微颔首,倏的站起身来,朗声道:“吴待制在内东门锁院,这些劄子涉及国际贸易,需吴待制立即过目,你且随我入禁中。”周围办事的官员和书记员纷纷闻言抬头,旋又低头做事。王韬取了鱼袋,将鱼符仔细装好,捧了劄子和刘楷走出公厅。

“陛下今早已经亲自写了敕书,要京湖路提学司与提刑司共查姜天方是否有通辽、澜、瀛事,敕书送到中书门下,韩参政封还了,禁中旋即招翰林院任、李二位学士及保御阁待制吴杜安入内东门小殿,随后锁院。”

国朝惯例,官家敕书付中书门下,由宰执决定是否奉敕,若赞同,则以门下省名义发布,诏书抬头书“门下”二字,若不赞同,可封还敕书。若官家不允,坚持要下诏,则会招翰林学士到禁中内东门小殿草诏,谓之锁院。翰林学士若不愿草诏,亦可推辞,谓之封还词头。若没有封还词头,诏书草成,盖玺后即以尚书省名义发布,诏书抬头书“制曰”,以示区别。

“你读过姜天方的日志吗?”王韬忽然问道,两人此时已经走过连接中书省与天武阁间的廊桥,向宣德楼走去。

“读没读过,重要吗?”刘楷反问,王韬雅然一笑,自忖确是这个道理。

“三司少卿,中书录事刘楷,殿中省丞、秘书郎王韬,鱼符验啓,入禁中!”门口的中贵人高声喊道,两侧的班直禁卫将金瓜向地面一撞,刘楷与王韬遂走过宣德门高耸的甬道,进入了绰号四方城的皇宫前苑。两人绕过保和殿前的帷幕,看到在内东门小殿外的花园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官员等在那里了。

“刘大人,张大人。”一位脸型圆润,身材中等,头戴长脚濮头的中年人率先迎了上来,向两人见礼,刘楷回礼到:“花承信,别来无恙。”

“劳刘大人动问,近日读了御史台诸公参劾姜天方的文字,深感气愤,近日听闻官家锁院草诏,要严惩此等吃里扒外的奸贼,特来躬逢其盛。”承信郎花迁愤愤道。

“花大人,您是怎么读到御史台的邸报的?”王韬问道,花迁马上一脸尴尬,喏喏道:“王大人说的是,读的是抄报,抄报。”

“涉及朝廷制度,还请大人慎言啊。”王韬抬手一礼,压住了笑容。御史台的邸报自然不是从九品的承信郎可以读的,不过近年来,御史台就像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弹章还没有送到禁中,抄报就传遍京城,让人们习惯了如此说话。王韬向来觉得花迁这种人并非既非勋臣之后,又非两榜正途,颇以幸进待之。但花迁等人自有其支持势力,对王韬、刘楷这些两榜进士也只是表面尊敬,不过礼貌一二,三人遂再度见礼,刘楷向内东门小殿门口的内侍说明了情况,两人就被请到一个小阁中等候。

很快,内侍又将阁门打开,保御阁待制、权发遣三司员外郎、知度支金融及榷场事吴杜安大步走入,在案前坐下,取出专用的平板电脑,提笔开始写字,边写边说:“事忙见谅,有事说吧。”

刘楷瞥见内侍就在门口并未离开,也未闭门,于是示意王韬上前递了劄子,王韬会意,也不后退,略挡住内侍视线。

“我没有时间看,你说且捡要紧的说吧,其他事情锁院结束以后回部处置。”吴杜安抬头看了眼刘楷,说道。他隔着书案将平板电脑向刘楷的方向移了移,刘楷会意,朗声道:“朝廷年初与澜州签的协议,要重开榷场,并赐金三万万七千五百万,许澜州以粮食交换,澜州今日有行文中书,要求按时兑现,请问大人如何回复。”

“此事需慎重,既不能让国朝难堪,也不能有损国朝财计,也不能给澜州可乘之机,你回去后拟个章程,把我的意思说清楚,请三司部议吧。”吴杜安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看见刘楷写下了:“锁院草诏查姜。”,用手在这行字上画了个叉。

“遵命。”刘楷说道,又问:“按照协议,天圣节前应允许澜州、瀛洲和辽国在榷场和四京商贸繁盛之地开设钱庄,听凭交易,此事如何回复?”

“此事事关朝廷交钞和钱法,甚是要紧,既不能使得朝廷钱法受制于人,又不能损害市易务的利润,也不能给澜州置喙指责朝廷的机会,你也回去写个章程,叫三司部议以后报到中书门下吧。”吴杜安又道。同时,他在刘楷写下的“谏院劾韩、汪、姜。”一行字后画了个圆圈。

刘楷心下明了,躬身行礼,道:“耽搁待制,我立即回部草文,行文前大人是否需要审核?”

“不必,请王韬协助参详,张副枢审核吧。”吴杜安起身,道了辛苦,径直出门而去。刘楷回头看到王韬略显担忧的脸色,轻轻摇了摇头,并满意的看到了王韬释然的眼神。

“刘清的鱼羹,记得要选最好的鳜鱼,仔细炖上三个时辰。”两人又走近宣德门时,刘楷悄声说道,王韬点了点头:“还有你最喜欢的鹿脯和酥酪,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你为了夫人能做的事情,实在让我感动,待我吃饭时细细说给刘清。”刘楷笑道,将鱼符递给监门使臣。两人走出门去,只见一大群身着绿色和灰色袍服者在宣德门前宽阔的广场上,手举厚厚的手本,跪倒在青砖和尘土之间,而花迁正在其中,看着捶胸顿足,悲愤交加。班直禁卫在周围围成一圈,如临大敌,几名内侍省勾当官正和颜悦色的劝着。刘楷看见一旁看热闹的李风平,凑了过去:“李兄,这是怎么了?”

李风平一派看热闹的样子:“还能怎样,内东门锁院结束,任翰林擎了诏书出来宣旨,和姜天方之事半点关系没有,他们正在愤愤不平呢,伏阙上陈呢,这进谏要不做出点样子,哪怕去撞宣德门呢?”

话音刚落,一名白发青袍老者就冲出了人群,高呼:“臣承节郎戴恭请陛下赐对。”向宣德门冲了去,几名班直禁卫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架住,内侍省副都知,勾当怀仁阁事,提举皇城司张天养摇了摇头,走过去面色和煦的说道:“戴承节拳拳忠君之心,我等醒得,但撞宣德门请赐对,那是四品以上司谏大臣的权力,戴承节这么做,让我等好身为难,不得不按照律例,请您到皇城司走一趟。”说完一摆手,两名班直禁卫会意,拖着戴恭而去,而成群跪倒的人也开始骚动起来。

此时,一名内侍带着大队人众从宣德门的侧门走出,旋即接过从人递上的红旌节杖,上了车。身后几位马步军司的健硕守卫也随即上车,预备护卫出发。王韬见那是内侍是熟人,走到车窗前见礼:“中贵人大喜,不知是何处的差事,如此匆忙?”内侍虽然此刻是皇命钦差,依然谦恭守礼,拱了拱手道:“王省丞请了,怀恩奉了官家手诏,往京湖路去。”言罢,车子发动,向上林苑方向而去。

刘楷和王韬面面相觑,意识到事情可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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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银汉

汪宏阳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踱了数步,回身走到刘鹰面前:“官家派内侍去京湖路的事,参政究竟知情吗?”

刘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坐在上首的李仲岐开了口,打断了他没有说出的话:“刘公虽曾是官家的舍人,但这样的事是不会做的。”他喝了口茶,又徐徐道:“汪相公,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中书诸公投票吧,在我们采取任何行动前,中书必须有统一意见。”他站起身来,看着厅中几位宰执大臣,汪宏阳点点头,韩江也站起身来,三人一同看着刘鹰。刘鹰思忖许久,下了决心道:“陛下派出内侍去京湖路,我事先并不知情,但诸公的决定,我亦不能同意。”言罢,行礼转身,大步走出公厅。

“三对一。”李仲岐面无表情,他当即唤来书吏,一张口,就是国朝首相的威严:“先写劄子,就说,臣豫国公、太保、开府仪同三司、昭文馆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仲岐,臣越国公、太子太傅、开府仪同三司、怀仁阁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江,臣莱阳郡公、门下侍郎、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参知政事、赐紫金鱼袋汪宏阳,请陛下今晚在宝文阁赐对。”他停了停,续又说道:“以门下省之名颁诏,京湖路甫遭灾异,陛下关心备至,政事堂闻灾后安抚引导之事,尚待臻备,恐有疏漏,今以门下主事、户部侍郎、怀仁阁直学士孙闻明领京湖路安抚使,皇城司同副都知马怀恩为副使,中书门下属官刘楷、齐济海、燕幽晨为安抚使司从事,赴京湖路勘灾。上议入部,不恤再陈。”

韩江闻言一惊,不觉开口道:“李相公,派孙学士为京湖路安抚使的事还未请旨,就以门下省名义颁诏……”

“马怀恩已经出发了。”李仲岐没有让他说完:“如今只有这样安排,才能让官家的决定与政事堂一致,维护太宗皇帝中旨不得擅出的祖训。”他旋又对书吏说:“拟完立即用印发诏,给孙学士的稍微等等,我有封私信,要一并给他。”

“李相公,这可是矫诏。”书吏退下后,韩江依然小声的说,李仲岐撇了他一言,厉声道:“我等是国朝的宰执大臣,必要以维护朝廷法纪为先。这次是陛下率先违反祖制,身为两府大臣,当匡正陛下所行!”,他停了停,又用平和一些的语气说道:“若官家可以随意越过中书门下擅发中旨,诸公预备如何自处?”

“李相公所言甚是。”汪宏阳赞道:“政事堂中,刘鹰曾为太子舍人,事事赞同官家,卢秋实谨小慎微,只把住审官院、磨勘院的老地盘不动。枢府多承陛下厚恩,难免偏颇,稳定朝局、坚持成法还需相公大才!”

镣子将茶水点心奉上,三位宰执重臣开始用迟来的晚膳,公厅中重又恢复宁静,就不知道三人各怀的心事,是否能够如同口头般默契。

京师的春夜温暖和煦,街市灯火辉煌,商业繁荣。几辆中书门下的轿车停在上林苑机场的停机坪上,刘楷回头望了望熙攘繁盛的京师,跟随着齐济海与燕幽晨登上了舷梯。而在京师中心的宫城宣德门前的广场上,宰执大臣李仲岐、韩江、卢秋实、汪宏阳、刘鹰正拱手而立,等待宫门夜开的中旨。

一声锣响开头,宣德楼上的灯光霎时亮起,红、蓝、紫色的灯束将城楼与城墙照的明亮,在带有秦凤路地方色彩的乐曲声中,勾当宣德门的内侍与禁中宿值得班直首领一齐出现在城楼正中,亮出了重合后的符节。甲胄鲜亮的班直禁卫将宣德门缓缓打开,韩江听到这音乐,皱了皱眉头,嘴角闪过一丝嗤笑,但立即整了整冠袍,迎向手捧节仗缓步走来的张天养。韩江受了张天养一躬,敛色还礼道:“官家盛德,愿夜开宫门纳谏,实乃尧舜之君,中贵人操劳国事,辛苦了。”张天养不慌不忙的避在一侧,不受韩江的还礼,道:“宰执大臣连夜请赐对,官家感激诸公勤于国务,特赐诸公禁中乘车,请诸公上车。”说完他用手一指,几辆车头挂着天子旌节的轿车缓缓驶出宣德门。

宝文阁中灯火通明,暖气与新风都已经开到最大,让厅中温暖而清新,端坐在厅中龙椅上的官家听完李仲岐的奏议,却一直没有说话。几名宰执大臣被赐了座,但也都正襟危坐,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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