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在打电话。一会儿说“我没有报警呀”,一会儿夸“你们服务态度是很好的”,一会儿又来一句敬辞“您”,听着很像跟冒充民警的骗子在闲聊。可是过一会儿,又听到一句“我一定会给好评的”,欸,变成淘宝客服了?
我从刚看了开头的小说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从微博中跋山涉水而来的漩漩,然后看见涮涮睡美人从床榻上望下来,三人相视,三脸懵逼——滴滴到底在跟谁打电话?
涮涮分析道:“从滴滴的情商看,很有可能是跟男朋友;但是从智商看,跟诈骗犯聊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然后我们又仔细听滴滴跟电话那头探讨了一下接头,额,也有可能是约架,的时间,以及学校澡堂开放时间和个人卫生等重要问题。越发迷惑不解起来。
终于,旷日持久的电话结束了。滴滴迎接了来自室友的六道目光,淡定地说:“是我男朋友呀,你们怎么会想到诈骗犯。不过他确实是以法院传票开头的……”
很好,很有情调,以诈骗犯的口吻跟女朋友打电话,然后虐死女朋友的室友。
想必你已经看到我的标题了。一个很文艺的看上去觉得我应该又要写一首诗了的标题。结果你看到了一幅逗逼的室友虐狗图。然后你摸摸头,奇怪地问,这个标题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从昨天开始,我就浑身不得劲儿,一直蔫蔫的;老天爷可能也跟我一样,也是灰扑扑的。可能是在五点钟俱乐部苦练两周的成果吧,尽管昨天、今天我都没有在六点之前起床,但是我都在六点准时醒来过。只是感觉实在提不起劲,还是躺回去了。
昨天蔫着,也没写文章;今天其实感觉也写不出东西来,但是又想着,如果还不写,说不定就又放弃一个好习惯了——每天码几个字的好习惯。
恰好,因为天气和身体原因,我今天心情不好。正应了那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我为了写一篇文章,硬生生酝酿出难过的情绪来。
不过倒也不算是硬生生。是真的有点难过的。
今天下午看了几段对水浒传的评论,除了更加痛恨搅事的宋江以外,对那些真正迫不得已杀人上梁山的人有了更深的理解。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无能为力迫不得已的感觉。对自己命运的无法掌控,无论多努力最终都会被拍回尘埃里。武大郎只是想凭自己的双手好好过日子,其实他堂堂正正,觉得只要自己占理,大多数人就该站在自己一边。好像没有错。
难道潘金莲就活该嫁给武大郎,她也是没有选择。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这个别人,起先是卖了她的爹娘,后来是看上她的地主,再后来是地主的夫人。现在呢,是以为交了天大的好运其实绝对是惹祸上身却死活不愿意把祸根丢掉的武大郎,以及天下第一渣的西门庆,和走投无路的武二郎。
你以为武松愿意放弃安安稳稳的生活动不动就杀人吗?他是深受崇敬的英雄,跟县令关系也不错,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把灵魂卖给魔鬼?可是他哥哥死了。碍于西门家的钱和权,这世间只剩下手里的刀还能维持正义。什么律法,什么衙门,都是假的。既然如此,还做什么好人。索性就用手里的刀,在这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世界上,挣出一条道来。
真是难过,这世间又有谁不是在夹缝中生存呢?命运的手翻云覆雨,我们小心翼翼,我们费尽心机,然后一朝大雨倾盆,大水就冲走了所有的希望。还想从头再来吗?你还站得起来吗?难道武大郎还能复活,难道李逵的娘还能从老虎肚子里爬出来,难道林冲的娘子还能好好的活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又在翻看那个网络作家的作品。那个作家,我以前看过她的古言,觉得挺好看的,而这次,看到她的一篇现言。我其实有点不想看她的作品,但又忍着心里的难过很想看下去。
她在两年前出车祸去世了。留下一篇写到一半的小说。这是我前几天不知怎么百度了一下查到的。
看着她在“作者有话说”里跟读者交流的话,总觉得言笑晏晏——好想关注她的微博啊——然而她已经去世了。她的作品还在网上流传,她跟读者的交流也还在每章的末尾出现,好像她还在一样。这是她今生今世的证据呀。可是就叫人觉得世事无常。
她的文都是圆满的结局。情节是有点老套的,不过文笔不错。有一篇里写女主躲了男主四年,结局里终于被男主找到了。说实话,一般来说这样的结局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这一篇里就是叫人难受——男主本来就比女主大了十多岁,两人本来就只相处了一年多,等男主找到女主的时候,男主已经快四十了——人生有几个四年,转眼一辈子过去一半了,能相守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又这样蹉跎过去。又是何苦。
再想到作者的早逝,真觉得人生苦短,相爱之人,一点都不要分离。
这样的念头真不适合一个写小说的人——不分离,不纠结,这情节怎么发展,感情怎么升华。可是如果是我,真的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呀。果然是不能看悲剧的人。却不自量力地想写悲剧,还是一个偏激到极点的悲剧。于是就尴尬地停留了许久,也许再停下去会变成坑也不一定。
就在这个我忍不住看了一段的小说里,我看到一段话,男女主相识不久后男主对女主说的,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大意就是男主要参加一个越野赛车的比赛,沿国道行驶几千公里到云南瑞丽,请女主当他的导航员。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这句话击中了我。我一直想找一个人,能够领我走进这红尘。我总觉得自己在红尘外,我的世界太单纯太单一,以至于在这样的世界久了,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走出去。
真是可惜了,这么大了,还没有找到过这样一个人。
这篇现言的女主是个大龄剩女,29岁。其实也没有很大龄嘛。我觉得我29岁的时候应该也跟这个女主一样,随随便便地相相亲,然后得过且过地应付家里的亲戚。唯一不同的是我肯定没好运遇到男主。而已。
不过我觉得我才刚刚踏入奔三的行列就已经有三十岁的心态了。真是老了。好像什么热血的,豁出去的,想要趁着年轻活一把的冲动从来没有在我的脑子里出现过。才二十岁呢,就觉得自己暮气沉沉,觉得人生充满了无奈和无能为力。
我不喜欢看现言,因为我看小说的自我代入太严重。看古言最多让我生出我也要写小说的念头,看现言则会让我对恋爱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以至于我没有办法谈恋爱。我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情形——实际上可能是高中一心向学清心寡欲不想男人这个内功心法练得太纯熟简直要变成玉女心经,我小学乃至初中还是有暗暗喜欢过男生的,尽管我现在死活想不明白我当时到底喜欢人家什么。
听着室友在寝室里甜甜蜜蜜地虐狗,我打开《柳永词》,随便翻开一页。正好是那首我背了很多遍但始终没办法脱口而出的《倾杯》: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声羌笛。离愁万绪,闻岸草、切切蛩音如织。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沉,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峰凝碧。
你看,我多爱我的柳郎,连小说里随口编的名字,细细想来竟然也出自他的词——《眉目如画》里那个很老很老的小和尚小麟儿就叫鳞翼,何计凭鳞翼。
蜀锦地衣丝步障。人生总是身不由己,幸好,还有意中人,在烟花巷陌给我留了一盏灯。不知这故作疏朗的笑里有多少落寞。
你说为赋新词强说愁,其实只是愁的东西不同而已,又怎么能说这愁不是真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