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与昆明间,我一共往返过16次。
13次绿皮,3趟车,19小时的K160,16小时的K168,12小时的K1501。
3次飞机,江北到长水,耗时100分钟。
此时我最后一次坐在K1501上,思索这16次往返区间的开头,结尾,其间遇见的人和事,还有当初和现在的我自己。
8次的往返双程,连接着共同的目的地。
一个叫大三村,生我养我的父母,在这里耕耘。我在这,有一间映绿的小屋,一方长满荒草的老院子,一窗湛蓝的天,两袖和煦的风。抽屉里装满我年少的心事,阁楼的灰尘知晓我全部的过往。不管旅程如何弯曲,我最终的目的地,都在这里。
一个叫天生,是我成为劳动力前的培训基地。四年前,我拎着两个箱子,一把吉他。从大巴窗帘布的缝隙里,混着刺眼的光斑窥视,看到在云南不曾有的阔叶密林,一口咬定我会爱上这里。
现在,我结束了四年的天生之旅,又将回到被大山包裹的村里,永远地断开了,我和一千肆佰公里外的,天生的联系。做回一个柴米油盐,瓜豆农筹的寻常儿女,在最靠近泥土的地方,休养生息。
有过远行,有过跋涉,暂时的歇脚才有意义。停留过后的离别,我们一生都在经历。但我对此并不擅长,以至于说出来的再见,显得没那么深情重义。
我想象此时,硬座79号的我,半倚树下,酣然入梦。仿佛酒后吐真言,与被我丢在列车另一端的天生,散到天南海北的故人,一一道别。
致天生:
那个生我养我的县城,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弥渡。弥渡有个景点,大概是你远房大兄弟,叫天生桥,所以刚到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很是亲切。你一号门到三号门之间的行道树,树冠很大,炎热很少。可怎么三号门到二号门那一段就退步了呢,长的实在差强人意。每次走去健身的时候,我都要被晒死了。老三号门对面的那个叫大隐的茶馆,名字真是好听,被我悄悄记下来了,如果我开一家,那么对不起,我也要这么取。还有那些买美术用品的店,虽然我啥也不会,也用不着,但我就喜欢去摸摸搞搞,也不知道店家烦不烦我。
不管在哪里,只要待久了,我都会喜欢。所以,天生,我也很喜欢你。喜欢你背对缙云山,面朝明月山,喜欢你房屋低矮树木很高,喜欢我流淌在你身上的汗水和泪滴,欢声和笑语,喜欢你好听的名字。
天生再见,我过两年再来看你。
致北图: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古老的图书馆,打个水还得跑到别的楼去。那么挤的书架,两个人都没法擦肩。那么矮的层高,我穿个高跟鞋都要戳天花板了。你可能不爱听了,问我为啥要来,我还真爱来。我在手机丢失的那小半年里,在你这里,详读略读了几十本书,托马斯,爱伦坡,简奥斯汀,江户川乱步。我才知道你小小的肚子竟然装了这么多东西,15 层的中图没有的书,你竟然都有。你给了我睡前的安稳,以及光怪陆离的梦境。
冬天冷,我畏寒,除了在门窗紧闭,空调30℃的你这里,我压根儿没法活动和学习。我在你三楼自习室宽大的桌前,一占小三月,和你一起在8点劳作,一起在9点45休息。有的时候你二氧化碳浓度高得让我想睡,我只好到旁边的书架空隙里,站着学。上午,下午,晚上各三小时。窗户外头的银杏,我看着它们从翠绿,到嫩黄,到金黄,然后一片一片掉落,再发黑,碎在泥里,一直看到最后一片叶子掉落。
在你这里,随意翻开一本书,我就能忘了很多不开心,我随意选定角色来cos,我是云天明,我是苔丝,我是唐泽雪穗。我在你这里,感受到了生活之外的世界,它精彩纷呈。
北图,感谢你的无私分享,你在冬天给我的温暖。下次相聚,什么也不干,一坐一整天。
再会!
致一运:
大一108斤,在大二上138斤,被深深刺激的我决心以你作战场,重回飒爽英姿。整整一年,除了下雨的每个夜晚,我都来找你,在你背上奔跑。你见证我从1公里,2公里,3公里,慢慢的,能不听下跑6公里。138斤,135斤,130斤,120斤,体重跟着汗水一点点往下掉,滴在你背上。
起初的你没有灯,黑乎乎,我9点半去,就穿个小背心,摸黑跑。不过你很平坦,我一定也不害怕跌倒。一直跑到那么大的你,只有我一个的时候,我才撤。天晴的时候有月亮,明晃晃的你盛满月光,特别漂亮。 你很包容,从婴儿车里的娃,到七十多岁拉几十个单杆的大爷,跳舞的大妈,玩儿太极球的大爷,猫儿狗子,你都让他们踩你。我暑假里6点半到你那儿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人在锻炼了,说实话,大爷大妈们呈现出的活力让我汗颜,让我也想在和他们一样大的时候,精神百倍。做跑的最快,手脚最灵活的老奶奶。
现在的我体脂降了,也更强了,最重要的是,更健康了,曾经疼死人的姨妈,现在也好太多了。运动让我明白,减肥要以年月为单位,像微积分,努力就是积分的公式,坚持才是积分的区间,没有坚持,就等于0。跑步让我把对实现目标的急切降下来,一点一滴,慢慢来。
一运, 谢谢你承载我的汗水,再会!
致603:
我很幸运遇到你们,爷爷,二爸,麻麻,儿砸。虽然你们在把我群里的备注改成,傻大爸来了,快抢!大一一个班级,和你们一同上课下课,吃饭外出,购物游玩,我们像连体婴一样一起活动,有别的寝室没有的亲昵。
大二分专业,你们四个一个专业一个班,我一个人一个班,我开始记不住课,记不住作业,记不住考试时间,开始使用记事本。最要命的是,我开始从群居动物转变为半群居。说实话,这过程里头充满了阵痛,是成长的阵痛。我们的活动时间和内容都产生差异,我开始很少参加群体活动,逐渐显得不合群。我开始害怕或存在或不存在的疏离感,开始去做一些自己从未尝试的事情,去勤工俭学补贴家用,考虑聚餐的费用。我拒绝了很多咱们一起的活动,作为一个室长没有起到联系感情的作用。
但是你们没有介意,我们一如往常,聊天逗趣。和你们在一起,我几乎没有悲伤过,为什么世界上有你们这么好玩儿的人,以二爸为首,儿砸为其次,爷爷一心追瑜洲,麻麻优雅又美丽。
二爸,每次和你聊天我都会笑的肚子疼,你给我给那么多好玩儿的视频,我们开沙雕的玩笑,寻找沙雕的开心。我几乎从未看你生气过,你从来都是乐呵呵,一个很快乐的小天使。
儿砸是真的有心又有趣,照顾鸟儿,花儿草儿,被我推荐的《干杯》MV看的泪如雨下。当时我心里想,这个女孩儿未免也太可爱了,心里一定装着亮闪闪的水晶。
爷爷每次为朋友的事情忙前奔后的时候,我就知道,除了瑜洲,你还能为盆友插刀。娃娃脸,大眼睛,帝王攻,是我想给你贴下的标签。每一次我哭都能被你撞见我也是很服气的,简直有毒。
麻麻一点儿不像川妹儿,太优雅文静了,精致得不行,每天都是香香的,脸白嫩嫩。我俩儿一起在八教自习室最后一排奋战,以及睡觉,感慨别的研友都是金鱼,从不用闭眼。一起流汗的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此刻我们早已坐上不同的列车。希望二爸和爷爷的上海之旅一切顺利,狗生愉快。儿砸到了美利坚更加闪耀,弘扬中国文化。麻麻顺利升学,以后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永远爱603。
我们毕业了,也更美了。
致小姨妈:
大一还没开学,你通过班群私聊我,让我帮你买一包姨妈巾,说要垫鞋子用。
我问为什么是我,你说,因为我话最多。
你让我别告诉别人,我转背就告诉了好几个。
我给你取名小姨妈,并发扬光大,现在连老师都这么喊你。
你老让我陪你去剪头发,搞得我头发老都长不了。陪你去配眼镜,陪你去超市,陪你去买衣服,陪你去看病,陪你去撸狗,陪你去图书馆,陪你去吃饭,陪你去健身,陪你去看电影。上厕所呢,你怎么不让我陪你去?
他们老说我喜欢你,但是我觉得我太好了,你配不上我。
也有人说你喜欢我,但是我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对偶像的崇拜之情。
我们路上聊一些沙雕的话题,充满了沙雕的快乐,我才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这么好玩儿,男女之间,也可以有这么纯粹的友情。实不相瞒,我有几次内急的时候,差点被你笑失禁了,你真的太搞笑了。
和你当朋友,有零食吃,因为你馋,有面膜敷,因为你猪精,有新衣服穿,因为你贪便宜买好几件。我十分乐意与你,不,与您做朋友!
你对朋友好,对谁都特别真心,把感情看的比天大。你很快乐,还会传染,真真了不起。因为你,我和很多其他的人也成了朋友。特别特别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也特别感谢,我们沙雕的快乐。
笑完了以后,聊严肃的事情,我总是给你当感情的狗头军师,但是你其实不知道,你反过来教会我很多。
你是第一个送我的时候,眼含泪水的朋友,触发我的泪点,昨天在公交上,哭成狗。
修二专,拿奖学金,克服恐惧,学会包容,这是我们的约定,一定要加油(ง •̀_•́)ง
三年后的毕业季,我会回来,希望那会儿的美食城的烤鸭腿,也回归。
小姨妈,珍重,再会!
致玲莉:
你小小的,我大大的,你白白的,我黑黑的,你瘦瘦的,我壮壮的。我们走在一块好像麻麻带着女儿,但是我们偏偏,成为了好朋友。我俩一起熬夜作图,一起做屁屁踢,一起讨论方案,听歌,吃饭,讨论书和文章。你是个老好人,吃啥,去哪,总迁就我,什么都让我说了算。你还老被别人欺负,别人买了裙子不喜欢,你就二手接下,别人要借书,你就给他买个新的,你怎么就那么好呢,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
咱们一起参加西部之光比赛的时候,是因为你,我才没那么烦躁,安安心心的,坚持到最后。你就不一样了,心那么大,不骄不躁,我在想,你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装着那么大的能量呢。你画画,写字,听音乐,旅行,你知道很多动物和植物的名字,我喜欢和你在一块,听你教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说我们有机会,要一起实验一万小时定律,住在一起,一起终身学习。现在你先工作了,有了自己的小屋,离上班的地方很近,我真替你开心。我喜欢重庆,如果回来工作的时候,你还没结婚,那么我们想想办法,住在一起,教你做可乐鸡翅等等高阶菜肴,你负责洗碗。
今天早上从你那里离开的时候,我很后悔没有与你拥抱。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先公主抱你为敬,就这么说定了!
亲爱的玲莉,再会!
致王杰:
来自河南的小伙王杰,你依然一个老好人,好的一塌糊涂,已然忘记是什么因缘际会,和你成为好朋友,再一起去大西北旅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有几点,那次在图书馆,我吸了几下鼻子,和你要了一张纸巾,你先走了,过了一会儿我抬头,桌上悄悄放了一打纸巾;一起健身回来的时候,你被泡芙馋得失去理智;在风说,你指导我用天启者,那是我第一次超神;你很喜欢熊猫;你眼睛有点小;我做了你感情狗头军师;我俩在四运聊到了小时候一些很惨的事情,真的特别惨。你要去西安读研了,祝你多发sci,希望你找到与人相处的平衡点,治好好人综合性,幸福又快乐。
道阻且长,加油,朋友,再会!
致潇君:
潇茶君,我又来了,在这么重要且严肃的场合,不提你怎么可以,虽然我已写过一篇专属为你的《纪念潇茶君》,但是为表心意,我还要提一次。感谢你,在遥远的呼和浩特,依旧牵挂我,得知我要独自旅行的时候,决定过来陪我。没有几个人,能不求回报的付出,不计成果地进取,不介意辛劳的助人,如果有,那么他一定会成功。我和小姨妈达成共识,你一定会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做到极致,这一点我敢不怀疑。所以,我就不祝愿这个了,我最希望的,是你快乐,有宣泄的出口,有卸担子的港湾,有宠你的人。
你最好的朋友,未必与你打交道最多,我牢牢记住这句话,把潇茶君当做最真挚的朋友。我在西南边陲,希望你天天都有笑容。 再会,亲爱的潇茶君!
致恋人:
在大学里,有幸拥有一段爱情,分隔千里的爱情。你和我隔着屏幕,争执一个辩题,讨论一本书,一件事,开脑洞。过程里有泪水,也有甜蜜,简书里很多文章都是关于你。我们去华山,去长沙,去南京,去荆州,留下大大小小的足迹。虽然在一块的时间很短,我们争吵,分手,和好,再重复,终于在上个冬天爆发,决裂。
然后度过了一个无比寒冷的冬天,一直到天气回暖,心里沉静下来,慢慢去回想自己在爱情里的表现,在这个过程里的得失,仿佛又长大一次。不知道未来会导向何处,我们最后会和哪个地方的谁成为伴侣。十分庆幸,你让我一马平川的大学生活,多了精彩的波澜和梦境。
致老师:
最想感谢的人是相老师你,我亲爱的班主任,想对你说的话,已经在给你的留言本里,在我的朋友圈里,在简书文章《归零》里,在我与亲朋好友提起你的赞许里。很荣幸遇到你这样的女性,给我的职业生涯规划和人格奋斗目标,都有了很大的启发。待人真诚,勤奋努力,阳光活泼,充满对生活和所居之地的热爱,是我想从你身上学到的,想做一个,你这样的人。
此外,日夜操劳的飞哥,博学多才的涂建军老师,以人格魅力征服我的印大爷,核心期刊一大把的时伟宇老师,亲切和蔼的王勇老师,多次帮助我的师兄王成老师,活泼可爱的涛哥,健步如飞的沈立成老师,以及杨晓霞老师,周廷刚老师等等其他老师,都以自身的特色,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希望他日能成为各位的同行,再会!
致亲爱的你们:
感恩遇到最最可爱的学妹,倩雯小盆友,感谢你让我牵你软软的小手,考研后第一个来接我,和我逛街,一直夸我,在考研期间给我很多鼓励。当知道你的男神是陈道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女孩一定不一般,我记得我们一起跳绳,在李园小广场走来走去不舍得上楼。还好你在昆明实习,让我可以在明天,见即将回青海的你一面。爱你。
感谢亚娟小盆友,给我煮面,留宿我,给我奶糖吃,给我很多家乡特产吃,也让我畅快地说弥渡话。本校逗得不行,傻乎乎,看见你我就想笑。还有紫檀,水花,桂利,让我领略到了学美术的女生的才华,我觉得美都在你们的手里。同样可爱的学妹还有我们本学院的周云,小龙虾,廖莹,各有特色,但都是热心肠,且快乐的小天使。
感谢规划二班的好多朋友,跑步游泳飞快的陈红,有小酒窝的刘彤,唱歌好听的黄老师,寿司之神欧阳,学霸鲜平,高颜值夫妇美丽瑞琦志鹏,专注的飞泉,文静的李琴,差点成为同事的老奖,秀恩爱狗昆儿妹,萌萌的得华,德云社冠中,高数超好的志雄,可爱的长悦,韩语很六的仕玉,捡屎官菠菜,酷似易峰的卫珍,剑三公主雷颖,创业大佬童超,神秘的潘星宇,纤瘦的范莹,文艺的10,高挑的晓歌,暂时没找到定位的任浩然,女朋友很好看的火舟,我总是写漏一把火的杜焱,头发超长的娟儿,被我安利了几米的方莹,团支书成龙,两位藏族小伙桑珠和索朗。
也感谢非本班的朋友们,温柔71姐,部长邹媛学姐,战友周琳,好看的夏雨,有趣的喂鱼,大咧咧的鲸鱼,政管院好友史斌,西师街与我一起直播的爷爷,移动营业厅的岱姐,旁边的姐姐,可爱的李七宿管阿姨,地科门卫大爷,食堂认识我的小哥,还有很多我未曾知晓名字的脸庞。
衷心愿各位,平安,喜乐。
列车员发到站提醒了,梦该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地彩虹,我想,是刚刚梦里的人和事,在我脑海里,涂抹下的。
永远,永远,也不会褪色。
2018.7.1
于不属于重庆也不属于昆明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