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的秋天似乎来的比较迟,雨细的如一根根蚕丝飘摇着,雨到了江南,就好像棉花糖一样,彼此粘连着化成一缕缕的青烟,偶有几片早衰的梧桐叶却再也不能承受一丝打击 ,在空中优美的旋转飘落。
林昆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那一片即将结束生命却又不甘心离去的树叶,心里暗暗想,假如这片树叶正面朝上,中午我就吃披萨,反面朝上。中午就吃馅饼。每天选择吃什么,对于林昆这样一个选择困难症患者实在太为难了 。
手机这时候却不合事宜的响起来,林昆皱了皱眉,他不很喜欢电话,总觉得手机是一个突然的闯入着。可是,又能怎么办,毕竟,大多数人离开地球都还能活,离开手机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一个陌生的号码,林昆随手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毕竟,这个社会,陌生电话大多都是诈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昆想,来个骗子也不错。男的就让他说。女的就调戏下。林昆的嘴角上扬了一下,如同一个打赢了球的孩子。
“你好,请问您是林昆林先生吗。”
特奶奶的,现在泄露信息真厉害啊,连我名字都知道,不是卖保险的就是推销的,八九不离十,心里这样想,嘴上却用不怎么客气的语调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
“哦,你前几天是不是在志愿者网站注册了心理辅导志愿者吧”
“是啊”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个案子,是一个名叫胡晓蝶20岁左右少女遭遇一桩车祸 现在成为植物人了。他的父母或许需要心理疏导。我们找了另外一个志愿者和你一起去。她叫周梓娟,是个警察。”
警察?林昆心里嘟囔了一句,皱了下眉头。嘴上却说:“好,我没有问题。我心理学二级咨询师 ,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嘛。你帮我联系她,下午三点准时见面,地址发我留的微聊即可。”
“”林先生真爽气,现在志愿者真难找,都在忙挣钱还房贷了。好了。拜拜。我这就联系。”清甜的女声挂了电话。
林昆再次抬头看那片挣扎的树叶,依然倔强的留在树干上。
算了。中午还是到员外家酸菜鱼吃吧,好歹那边的老板穿上长袍还真像个员外,看着喜庆,吃着开心,林昆偷偷乐了。
换上最笔挺的西装,打上了领带,林昆觉得自己真像一个“成功人士”。毕竟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依然是一条可怜的单身狗,爸妈还好不在身边,要不耳朵估计要出老茧。
学了三月心理学,只是为了为了了解点女性心理。为自己撩妹奠定点基础,可是,后来林昆才知道,大都数女性根本没心理,只是随着情绪运转的一种不可思议的物种。
雨丝越来越粘,一路驱车到了员外家,店里只有三两人。
“”老板,来一盆鱼,要二斤黑鱼大盆的,林昆喜欢吃鱼,毕竟猪肉吃多了容易发胖高血脂。
“”好咧”
圆圆滚滚的员外屁颠颠的回厨房忙碌了。也难怪老员外开心,这年头生意真是难做。
林昆有点无聊的看着隔壁桌子,三个女生长得各有千秋,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就是裙子都很短,唉,太奔放了。最漂亮都那个居然手背上还有个奇怪的纹身,像字,又像个图案,林昆不禁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看。没看过漂亮女人啊。”那纹身女有点凶,林昆老脸一红。收回了目光,毕竟自己有点不礼貌,万一滴点口水,流点鼻血肯定会被笑死。
在王家巷的尽头,一座简朴房子里。房子的正门上挂了一个八卦镜,胡小蝶父母两人坐在桌子前,神情戚戚。桌子上的烟灰缸的烟头堆了一层又一层,似乎胡一清除了抽烟,实在想不到什么来抗击可能失去女儿的苦闷。
客厅并不是很大,所以墙上用了一整镜子扩展空间。镜子里的两人更显出颓废的样子。
“”老头子,你说,这车祸不像车祸,疾病不像疾病。这到底咋回事。到现在也不给我们个说法。”
“老太婆,听说去首都请专家了。或许女儿能醒呢。”胡一清两眼红红的说到。
“我看悬,植物人醒的几率特别低,唉只有请神佛保佑了。”
似乎胡太太的并没有胡一清那么伤心欲绝样子。
隔壁桌还在吃着。林昆二斤黑鱼下肚了。丝滑爽口柔嫩的鱼片,一扫刚才都微微不快,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你有新的信息”手机上是志愿者网站那个清脆女生发来的,上面只有联系人周梓娟电话。
林昆看看时间,随即发了个短信,
“我是林昆,下午两点王家巷门口第三根电线杆下见。”
“”OK,我穿警服”
不错,知道秒回呢。林昆心情不错。毕竟等待是每个人都不喜欢做的一样事。
结完帐,林昆又一次打量了下那个纹身的女孩,秀色虽然可餐,但是毕竟肚子吃饱了。眼睛也不能太饿着。
悠哉悠哉的上车,虽然不太远,但是每天都有堵车,所以林昆赶紧直奔王家巷而去。
警察局里,周梓娟反复的在看车祸现场,车直线开着,并没有任何违反交通规则。那女孩倒在地上,是不是自己突发疾病呢。可是身体机能也显示正常,伤情报告上显示身上只有轻微的摔伤。
抬手一看表,已经一点四十了。糟,等下要去胡小蝶家里做心理辅导。说不准有所发现这起事故的真相呢呢。急忙拿出小坤包里的镜子。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吐了个舌头,幸好离的近哦。
周梓娟一眼就第三根电线杆旁有个身高1.8的男人。非正式场合穿西装,打领带,不是保险就是直销,梓娟捂嘴一乐。
忍住笑,快步走向前,你好。是林先生嘛。我姓周。叫我梓娟好了。
林昆瞄了一眼梓娟,却似乎感觉在那里见过一样,林昆按了按太阳穴,唉,老了,记忆力也差了。
警服穿在梓娟身上,少了几分女人味,却多了几分飒爽。
遂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的。这里的巷子太窄了。车开不进去。我们步行吧。”
“”好的”
雨已经默默的停了,空气也有些清新的味道,不必再受尾气尘埃都折磨。林昆感觉整个人都很轻松。
两人默默的走着,初次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有一丝尴尬。沉默不是人的选择,而是气氛。
一只猫从后面窜过,吓了梓娟一跳,
“”死猫,大白天就吓人啊”
这是一只虎皮小花猫,好像听懂了梓娟都话一样,在十几米开外,回头警惕的盯住他们。
林昆忽然觉得有了话题。问到:
“你知道科学界有一条猫很著名,你知道是什么猫吗”
“波斯猫?”
“不是”
“”那是龙猫吗?”
噗嗤,
林昆忍不住笑了。
“那是宫崎骏画的猫”
“那到底是啥猫,不会是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吧”
林昆脑袋上好像起了两条黑线。
“”当然是薛定谔的猫啊。薛定谔的猫神奇
之处在于打开盒子前,猫既是死都也是活的”
“这么神奇,难道是半死不活猫”梓娟一脸天真都望着林昆。
“”因为呀,盒子里装了个机关,猫有一半几率吃或者不吃毒药,盒子打开之前。科学家相信猫活在两层宇宙中,存在的状态是既是死的又是活的。”
“”我不信,打开后不就知道死活了。”
“在打开后,我们的意识影响到了存在。所以只能看到一种宇宙,非死即活。这样说吧,地球是圆的。是因为我们大脑和意识认为它是圆的而已,说不定,地球或许不存在也不一定。”
梓娟疑惑的看着林昆,
“那要这么说,你或许长的和章鱼一样,只是我大脑欺骗我嘛。”
林昆认真的说道:
“有可能不是章鱼,鳄鱼也有可能。”
“”我不信,除非你举个栗子说服我。”
“” 那我问你。你晚上洗头不”
“有啊,虽然晚上洗头对身体不是很好,但是我年轻啊,抗的住。”
“不过老男人就难说了。”说完梓娟忍不住笑都很大声。
林昆尴尬的挠了挠头。决定吓唬她一下,居然说我老。
“那你对着镜子闭着眼睛洗头时候,会不会总觉得有人在向你走来,或者洗完眼睛刚睁开那一刹那,会不会觉得觉得镜子里有人一闪而过吗。?”
梓娟一激灵,说话都有点哆嗦了。
“真的,这种感觉经常发生,尤其在身体有点小恙的时候特别明显。”
“”好吧,我告诉你哦。那个人是你自己原本的样子,因为大脑没来的及欺骗你自己。过去,人们称呼他为魂魄。告诉你,身体不好都时候经常会游魂哦。”林昆做出了一种恐怖的表情。
“”喂,喂,喂。你是来做心理疏导的还是吓唬我玩的啊。梓娟跺着脚,有点急了。
“好啦,算我不好,不闹了,到了。”
林昆按了门铃。
“”谁啊。”
一个苍老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来。似乎生命力在离他远去。
林昆抬头看了看那门楣上的八卦镜。心里闪过一丝阴郁。
门开了。胡一清盯着林昆,露出疑惑的目光。
“”您找谁啊”
“”我们来跟你们谈谈女儿的事。”
梓娟在旁急忙说到。
没有什么女儿生死未卜更大的事了,林昆明显感觉到胡一清身上所散发的悲哀之气。
让进了梓娟林昆,胡一清连忙沏茶。
林昆坐在沙发上,目光停留在墙上的大镜子上,忽然觉得浑身有不自在的感觉,似乎有人在从里面向外张望。
算了。就让梓娟心理梳导安慰吧。林昆心里不舒服,站起身,遂开口说到,
“”我想看看你女儿卧室”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跟车祸有关吗,还是跟昏迷有关,胡大娘有点没好气的说。语调也不怎么客气起来。
梓娟接口道:“进人家未婚姑娘卧室,羞不羞啊。”
林昆脸微微一红。辩解道:“我这也不是多了解一点吗,万一对病情有帮助呢。”
胡老爹一听有帮助,赶忙说到:“想看就看吧”
卧室的门锁着,胡老爹颤巍巍的拿出钥匙,打开了闺女的房门,让进了林昆。
林昆顿时被个粉红世界包围了。
“这房间谁装修的,怎么这么多粉色品种?”
“唉,还不是老太婆,说小女孩都喜欢粉色,所以装修都时候就以粉色为主了。都装修十几年了。”
林昆一震,说到:
“”可是长期在粉色世界里容易导致注意力下降,分神,幻想。”
墙头上一个挂件引起了林昆的注意,像一只千纸鹤在飞舞,却又像一把王麻子剪刀,古朴却又感觉很新。
“”这是什么?”
“”哦。那个东西啊,据说是在1626年也就是明朝天启那次大爆炸的遗物,那时候我祖上当官。有人捡到献给我们家祖上的。
林昆点点头。那场大爆炸是一场未解之谜,林昆当然知道,死者数万,尽皆裸体。
退出了闺房,林昆继续问到:
“” 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呢。”
“”没有吧”
胡老爹努力思索到,
“”我天天上班,下班,三点一线,日子平常。只有一次一个道士来化缘,说我们房子风水不佳,帮我们挂了个八卦镜。”
顿了一下,又说到。
“后来,我还给他五百块钱。”
林昆正色到,“”道士说的确实没错,这条路前大后小,到你家正好成一箭穿胸之势。三十米外有个墙角对着你家,刚好如一把钢刀,久住必易伤人。”
“”可是,”林昆欲言又止。生生都把话咽下去了。
胡大娘眼神一抹阴郁一闪而过。林昆并不想再说下去。
突然,灵光一闪,林昆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门口,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八卦镜的照片。
我想借你样东西,就是你女儿房间的挂件,你女儿昏迷也许跟它有关。
“”好的,只要能让我女儿醒来就好。东西随便拿。”胡老爹爱女心切。
胡老太阻止到:“老头子,那是文物,怎么能借人呢,弄坏了怎么办。”
“”放心好了,明天下午我就还你。如果无关的话。”
拿到了挂件,林昆向梓娟使了个眼色,梓娟立刻明白要离开了。一边说些你女儿肯定会醒的话安慰着,一边告辞。
出门后,梓娟立刻追问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昆也不搭话,只是把燕子剪刀给梓娟看,“你仔细用力看看,看看这东西是新的,还是旧的?”
“当然新的。不对难道是旧的。”
“也不对。明明是新的啊。真的奇怪,这世上真有既是新的也是旧的东西吗?”
“话说,你不是心理医生吗,怎么会发现这些事”梓娟又懵逼的说到。
“”我有一种超能力呢。我能感应到一些物件里神秘的力量。”林昆坏笑到。
梓娟的好奇心明显被勾起来。
“教教我怎么感应”
“好吧,你现在闭上眼睛,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眉心。维持30秒。”
梓娟依言站好,闭着眼睛,林昆仔细的打量着,突然发现,梓娟脸长的还真有点水灵呢。睫毛长长的。嘴唇微微有点翘起。似乎在求吻一般。
突然,梓娟脸色有点痛苦,睁开了双眼,说,“”我怎么觉得脑袋里有敲门声,而且特别难受。这是怎么回事呢?”
林昆笑了笑,“”这是你全身意识集中到一点,那一点是松果体存在的地方。也就是俗人所说的第三只眼。一般五岁以前的小孩子松果体闭合不完全,偶然就能看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因为你的松果体已经关闭。现在用意识去敲门,当然会有头昏难受的感觉了。”
“”那,有没有人长大后没有关闭呢,你呢?”
“”我,我早关了。不关的话会容易疯掉或者把自己吓死的。”
“”我的舅舅却没有完全关闭,他年轻时候差点疯掉,后来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才接受现实。我也不想看到那些东西。因为我家族天生遗传。对有些东西会有一种感应。所以,我舅舅叫我出来,收集一些东西,邪性的。或者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东西。”
林昆突然发现自己都话有点多了。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感觉好厉害都样子呢”
林昆笑了笑,
“”再见吧,下次告诉你。”
虽然心里面挺喜欢这个小姑娘,林昆却不打算再纠缠不清了。
“”我等下要去舅舅那里,把这个东西鉴定一下呢。”
“”好吧,”梓娟似乎有点依依不舍起来。
“有空联系啊 。顺便问一下,我回去可能要交个报告,现在我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写,这个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吗?
“”你还记得那只薛定谔的猫嘛”
“记得啊。这和猫有嘛关系吗?”
“”胡小蝶的状态就是那只猫,既是死的又是活的。有人动用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力量,把她的意识给抽离了。”
啊,梓娟瞪大了双眼。
夜晚的天海市,花灯初上。一个不夜城,背后,波涛悄悄汹涌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