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没有缘由地喜欢夜,尤其是有月的夜。那一弯或盈或亏的月,斜斜地挂在天际,低低地徘徊于窗棂,勾起不眠人无限遐思。也让同心而离居的情人,分外思念,正所谓“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想当年,那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wifi的车马邮年代,该是怎样的伤感而无奈。夜,承载了多少莫名的心事,难言的幽怨,绵密的牵念。

夜里,万籁俱静,四起的喧嚣悉皆栖落。躁动的心逐渐得到梳理,纷飞的欲念妄想,亦缓缓沉淀。在夜里,白日的奔波与负累,都暂时停歇,那包藏着自己的壳茧也一点点剥离。与真正的自己相对,摒弃一切纷扰,回归真实的自我,是最自如、丰盛的时刻。就一首旋律,独品这夜的静谧,细数白日的点滴,快乐的,忧伤的,挫败的,自豪的。聆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无论迷惘抑或受伤,都接纳它,拥抱它,慰藉它。在深深地自我对话中,与自己链接,洞见内心诸种幽微。

有月的夜晚更富诗意,那如水的月华透过薄薄的纱窗爬进窗棂,留下清亮而空灵的光影。世界变得静极,惟思绪绵延,趟过记忆的长河。

记得,刚毕业时,客居他乡的那些夜晚。也是这么一夜一夜的明月,独自听着歌谣,走在陌生而清冷的街巷。那时的心是滚烫的,有着年少的轻狂和不谙世事的懵懂。当然,亦有着无边的落寞与失爱的悲伤。

想起刚认识先生时的第一个中秋节。在人大的小平房前的庭院里,在花木扶疏的长廊下,两人携手于长凳,共望天边那轮圆月。四下寂静,金桂馥郁,那时的心境丰腴而斑斓,怀揣着缤纷的梦。那夜的月,是怎样的不染、空灵而无尘,一如当时的青春。

曾记,儿时与丽一起漫步于小河边,古老的河水缓缓地流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粼粼的波光。两岸是黄澄澄的油菜花,弥散着醉人的芬芳。那时的我们透明、纯粹,没有失望,亦不知沧桑。有的只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对爱无尽的神往。我们就这样沿着门前这条蜿蜒的小河,漫无目的地走着,编织着五彩的梦,关于理想,关于爱情,满心地期待,期待里开出花来。那晚的月光好美,好美,像满地的碎银,抑或冷冷的寒霜,缀满童年的记忆。

之后,经历种种,春花秋月,暮去朝来。儿时的伙伴散落天涯,走过爱的分离与挣扎,阅过世情风云,望尽云卷云舒。跌跌撞撞的前行里,却终获旋湛。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寒来暑往,那轮月依然灼灼,寒光满溢,犹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历尽沧桑,却仍然脱俗清逸,自如安谧。多少繁华旧梦,几许征人幽怨。“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寄一片哀愁,稍去相思。

多少驿动的心,在夜的庇护下停泊栖息;多少善感深情,在夜的守望里彷徨悠长,多少辗转难眠,在夜的慰藉下,得以安放。这神秘的夜,深邃的夜,有着大海的深沉和包容,有着母亲的宽厚与柔情,亦有情人的浪漫及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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