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的正午酷热。
沿着高陵街区,友说这边有种特色小吃非常好吃,当地的石头饼泡馍,有杂肝的有肥肠的。
尽管猛一听,跟自己平时的素食差得太远,还是陪着他们沿着街道一条一条街找过去,试图能找到男士们热爱的美味,好能填饱他们的嘴他们的胃;吃着油乎乎的大碗美味再灌上两瓶啤酒,这是炎热的夏天,他们最想的消暑。
可是没有找到。
友气恼的说,"满街的红焖大虾,海鲜鱼宴,西安的店都开到这儿了,吃海鲜会到这儿吃?简直了!"
“这已经县升区了!”说这话,是不想打击他,市政的街区设施已经不比从前;很多传统的东西,也许因为没有更好的经济效益,慢慢退化出生活。
找不到男士们想吃的,最后开车的哥们不耐烦了,随便停在街边,“就是这家了,吃啥不都是为吃饱!”
一家乡镇常见的那种很普通的饭店。
走进去,里面只有一桌客人在吃饭,快下午两点的时光,员工们围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正吃饭。
选了靠窗户的位子坐下,有人开始点菜。
一个洗完手正准备过来的哥们指着员工桌子的一筐子煎饼问,老板这个饼有吗?
前台一个青莊的男子快步出来,说,"你们想吃,可以马上给你们做!"
大家纷纷伸长脖子忍不住往过看,原来是家常的那种葱花油饼,真的是现在吃得少了,一致同意来一份。
几个吵吵了一路要咥肉的家伙,因为想吃葱花油饼,最后点了鸡蛋炒尖椒,木耳炒地软,酸辣土豆丝,蒜薹炒肉丝,一份粟米羹。
菜很快一份份上来,这时年青的老板掂了一壶茶过来,给在座的一一沏上。
也许是才从开着空调的车里,突然跳入热烘烘的街;也许是找了几条街道也没找见想吃的特色;在这家安静的小店,突然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
“呀,老板上的是茉莉花茶。”
大家端起茶杯,品。
"好花茶!"有人忍不住夸;
在这远离大西安的乡镇,竟然喝到味道这么好的凉茉莉花茶,吃着家常的葱花油饼,解馋,满足。
洁白的茶杯里淡黄的茶水浮动,突然想起一段描述茶水的话:
茶叶从离开茶树的那刻起,就在等待与水的相逢;
水能唤醒茶,茶也能成就水;茶因水而重生,水因茶而清香。
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吃饭喝茶,脑袋瓜里会涌现这样的句子;走进这样一家普通的店,遇到这样一种醇香的茉莉花茶香,也许就是一种美好的遇见。
至少十几年了,没有选择喝茉莉花茶。
是谁,让生活里离不了茶;有点说不清。反正记忆里,茉莉花茶的记忆就是十几岁努力看书学习的记忆。
每天,会泡上一杯茉莉花茶,在午夜,家人都睡去,一人开着台灯,喝着一遍一遍味道逐渐变淡的花茶,学到深夜;有时夜半邻居起夜在院子里小解,静谧的夜,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记得一次学期终考因为考了班级第六名,回家大哭;爸爸只说,才给你买的茉莉花茶装到茶叶桶里了,你现在喝的可是特级茉莉。
因为平时老嘟囔爸爸买的茉莉花茶没以前有味道了,其实是一直在喝,味觉的敏感度不知不觉把茶的等级喝了上去。
眼泪在仿佛快要闻到的清香四溢里被抹掉了,所有成绩不理想的失落,立刻斩立决。
突然不喝花茶,是跟一个卖茶的朋友有关。
他自己卖飘雪,可是给我一直拿富硒毛尖。每次还都说,花茶尽量少喝吧,现在不比从前,茉莉香料撒得太多了。
这话已经足够吓着。
一次下午不忙,到他店里,看见他们夫妇钻到二楼整理铺了一地的茶叶。看见我,友顺手抓了一把,让闻闻,看能闻见霉味不?
我说,撒的啥呀?
他说,香料!
真的都不知道怎么从他茶店的二楼滚下来的,从此再没有喝过茉莉花茶。
那时以后,走过超市,也试着买过品牌饮料的茉莉花茶,甜蜜素的味道淹没了花茶的自然香醇;路过茶叶店,看见标着飘雪字样的大玻璃瓶里洁白的茉莉花散落在陈绿的茶叶间,记忆里那种从嘴里到脑袋瓜里的清香,去浊存清的美好变成了不知道这里会撒多少香精的恶毒的记忆。
bye,伴着无数个青春记忆的夜晚的茉莉花茶。
老板又沏了一壶茶,送了过来。
突然回想起来,竟然好多年没有再喝过茉莉花茶;年青的老板此时在给员工学消防知识,剔除着烦热,抑郁,劳累,污浊的,未曾知会是久违的茉莉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