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真的,曾经,很喜欢你。
你有没有在青涩的时光里去喜欢一个人?或是暗恋,或羞涩的拉住她的手?
你和那段岁月距离了多少?一年两年,七年八年,还是好久不见?
你是否记得她青涩的容颜,笑起来弯弯的眼角?
你又是否可以清晰的想起,那些年里那个青涩的你?
请带着你们的回忆听我讲一个故事,故事很长,没有壮阔波澜,没有生死别离。请跟随音乐的旋律,故事的开篇,来听我讲一讲,你们的,那些年。
阿威是我的堂哥,大我两岁,比我高一头。我们小学在一个班级一起读书。小时候电脑还没有流行,最受小孩子欢迎的是三十五元钱一个的插卡游戏机。
很多无聊的时光我们都是在电视面前拿着手柄吆吆喝喝而度过的。我们玩的很愉快,夏天打鱼摸虾,踩坏别人的庄稼,冬天滑雪摔跤上房揭瓦。我们一路调皮捣蛋,倒也落得愉快。
火车轨道穿过我家的附近,经常和朋友们一起坐在对面的山坡上,一节一节查火车的厢数。往往查的眼睛发酸,只不过我们是喜欢它呼啸而过的声音。而且,那个时候,天很蓝的。
2010年我小学毕业,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另一个城市上初中。那个时候不懂悲伤是用什么情感定义的。我只记得我站在火车面前,阿威上来锤了我一拳,冷冷的说:“你魂斗罗打的逊爆了。”
列车上父母招呼我上车,我想说的的话也被堵在了嘴里,我背着包上车,阿威拉住我说“我知道,你不会调三十条命的。”火车长鸣,夹杂着风呼啸,我依稀看到帮主的身影,似乎仍在查着火车的厢数“一节,两节,三节……”而记忆定格在这里,让突如其来的潮流,汹涌时间的一片海。
阿威是我们一群孩子里打游戏最厉害的,骑单车最快的,吃饭吃的最多,还可以跟着火车跑上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他是学习最差的,挨父母揍的次数最多的。他以这样的姿态在我们当中树立起崇高的威严,我们一群小孩子对他马首是瞻。时常出现这样的状况,他走在前面左顾右盼,而我们只能在后面闻他的臭汗。
前些日子我见到他,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叼着烟坐在我的对面,我问他,为什么当年帮派的名字要叫白菜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苦笑道“还不是因为白菜。”我沉思好久,把弄着手中的烟盒“对,因为白菜。”
白菜是我们当时所有男孩子心中的女神,我们不好直接称呼她女神,因为她长的实在是白,我们出此下策,叫她白菜,可是阿威却不这样,一直对外宣称白菜不是他的女神,是他的梦中情人。
我问他女神和梦中情人有什么不同。他在十二三的年纪里说出了一句现在听都要拍腿叫好的一句话,他说:“女神是用来看的,情人是用来泡的。”我不爽的说:“不是还有梦中这两个字吗?”他打了我一巴掌,很酷的说:“You think me 做梦?”我想了半天,缓缓摇头。
白菜学习成绩很好,所以当选了班长。每天眼保健操的时候,她都会站在讲台上,拿个小红本,在上面记上不做眼保健操同学的名字。阿威为了吸引白菜注意,每次眼保健操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是瞪的最大的,眼眸闪闪发亮,嘴角挂上微笑。
而我为了多看几眼漫画,同样睁着眼,只不过是阿威的眼睛实在太大,可能闪得白菜看不到我。所以那个小红本,满满都是阿威的名字。阿威很骄傲,他说:“看!白菜是注意我的!每天她都会仔细的看看我!”我想了想,点点头“嗯。是的。”
那时候的喜欢好像只局限于一根棒棒糖,一个发卡,放学迎着夕阳一起回家。单纯又善良,像小时候的我们一样。阿威从来没有和白菜一起回过家,他都是拉着我“走!去我家打游戏!我给你调三十条命的!”那个时候,是最美的时候。
我们终于毕业,在一个炎炎夏日。毕业典礼里,我们出演话剧。话剧的名称我忘记了,是白菜自己写的一个故事。故事平淡,甚至显得幼稚。青梅竹马三个人。
咳咳,这是白菜的原句。剧本里的最后,是其中一个男生和女主角在一起,遭到世俗反对,最后双双殉情。我是配角,阿威才是那个和女主角走到一起的人。我象征性的念着表白的台词我转身下场,迈开第一步,而白菜,点了点头。
台下哄堂大笑,阿威涨红了脸,说了一句我的台词,他说:“恭喜。”
毕业之后我只见过阿威一次,在火车旁边,他锤了我的胸膛。然后我踏上火车,呼啸而过。从此了无音讯,阿威和白菜,就这样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耳边时常回响阿威对我说的话。
“你说,我再给她买一天糖,她会不会喜欢我?”
“她一定喜欢我!每次眼保健操都看我!”
“真的!不感觉白菜又白了吗?啧啧,真白,真好看。”
很多很多,白菜,是那个时候他生命的超过魂斗罗的存在。而那个夏天,女孩子却对着我点了点头,阿威涨红了脸,说了一句恭喜。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他说对不起,他和白菜,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直到那一天……那个冬季,第一场雪,我高二,我娘说,阿威,出事了……
阿威初中和白菜在一个学校读书。白菜学习好,人长得又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阿威学习不好,没有和白菜分到一个班级,白菜在三楼,阿威在二楼。两个人见面,寥寥数次。阿威小时候便有些痞气,他带给我最初的乡村古惑仔的幻想。初中时阿威解放天性,打遍初一无敌手。很快,他成了那一届的扛把子。
阿威依然对外宣称白菜是他的情人。全学年都知道,白菜当然也知道。白菜不做任何态度,即使两个人见面,也是点点头,不给阿威任何说话的机会。阿威总会打个哈哈对着身旁的朋友说:“哈哈,害羞,女孩子嘛,都害羞。”
阿威重要的战役有两次,第一次为了白菜,第二次也是为了白菜。白菜好像是他精神支柱一般,只要有她在,阿威就会生龙活虎,势不可挡。
白菜越长越漂亮,更多的人有喜欢她,和白菜一届的畏惧阿威,比白菜高一届的根本不把阿威放在眼里。初二的扛把子遇见初一的扛把子,那是我听到过第一起,关于扛把子争女人之间的战斗。
阿威为了追上白菜,努力学习,争取去她的班级,近水楼台。阿威第一次认真的打开试卷。第一次想要认真的思考。阿威写上几个阿拉伯,一个女生急冲冲冲进来,她说:“威哥,白菜出事了。”
白菜被初二扛把子调戏,摸了一下脸。我听到这个事情之后想了好久,这个小伙子,真猛。
阿威听到后冲出教室,他去了三楼,白菜在哭,看到他也没有说话,阿威同样也没有说话,又冲到四楼。腥风血雨,地裂山崩,阿威挨了初二扛把子一个板凳。
初一扛把子,就这样败了。阿威缝了四针,两个扛把子,双双开除。阿威离开了白菜的视线,两个人到最后,也没说上一句话。阿威只是回头看了看,没有看到白菜。
阿威浪迹江湖,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当我再次和阿威联系上的时候,阿威已经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当我每天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阿威已经左拥右抱,换过好多的女朋友。
我看过他女友的照片,她们共同拥有一个特点,长的都很白,白的让我骂他臭不要脸。他在十八岁里走的风风火火。就像小时候和我比赛骑单车,我骑的不紧不慢,而他骑的,猛龙过江,势不可挡。
然而在某段时间里,我和阿威又失去了联系。我以为他在江湖上被仇家弄死。但是我娘告诉我,我想的片段广电总局都不会播的,更何况是生活。我信了。
阿威喜欢和朋友们聚在一起,东游西逛。往往一群人骑上摩托车,在小镇各个街道呼啸而过。一天也就是那么几个地方,青春歌舞升平,日子昼夜狂欢。
阿威最喜欢在KTV里唱《那些年》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唱的人想吐。阿威在KTV里有一个原则,滴酒不沾,任何人都不许向他敬酒。后来我问过他原因,他说那样可以一直保持他清醒的头脑。我倒是希望那次他喝的大醉,那样就可以在家里睡觉了。
阿威的一位兄弟在大排档被人痛揍。无奈之下打了电话给他,当时阿威唱到“那些年错过的大雨……”听到这个消息后摔下话筒,带着一帮兄弟浩浩荡荡卷起一地尘土。
当阿威到达现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的兄弟蹲在地上拿着卫生纸堵自己的鼻孔,不由一阵心疼。第二眼看到对方二十多号人的时候心中一阵愤怒。第三眼看到对方的领头人在痛骂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心中又一阵鄙夷。帮主走上前沉声问道:“小子,你打伤了我的兄弟?”
青年走上前指着帮主“怎样?”阿威点上一根烟,抬起头,他看到一个女孩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看到了她,看到了她面庞蒸发的岁月,化作一道挪不开的目光,映在她的眼里。青年见状,反手一巴掌,怒道:“怎么?喜欢别人看你吗!”女孩子满眼泪水低下头轻声啜泣,阿威同样低下头,一脸阴霾。青年笑着转身轻蔑的说道:“不长眼!”
阿威沉默不语,抄起桌上的酒瓶对着青年的脑袋狠狠就是一下。飞落的碎片融入到了那些年的时光里,将两个孩子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从时光中来,消失在雨中。阿威重新点上一根烟,帮女孩子擦干泪水,“不要哭了,我已经教训他了……”阿威将女孩子的鬓角拨到一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白菜?”他笑着说。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终于决堤了。
那天白菜对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阿威是你?”第二句“阿威,你伤了人,快跑啊!”嗯,很全面,一个疑问句,一个陈述句。阿威被警察带走,在看守所里睡了两年。他们带走了阿威,在玻璃碎片反射的阳光下埋葬了他杀青的青春,带走了我美好纯真对古惑仔的幻想,带走了白菜那满眼的泪水,带走了那个城市。
那个岁月,那个骑单车飞快的人,那个打魂斗罗从不向我借命的人。快镜头安静闪烁,没有人知道下一秒的故事会发生什么。一部无声的电影,一部有声的默片。只有你的喜欢,她的欢喜是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阿威两年后出狱,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前些天他打电话给我。他要结婚了。
“嗯。我要结婚了。”
“真的啊!新娘是谁啊!”
“白菜。”
我们彼此沉默一会儿,突然一起大笑。
“我想让你当伴郎。”
我想了一会笑道:“可以,但是伴娘,一定要漂亮。”
没有海枯石烂,没有生死别离,所有的风霜刀剑,琴殇书怨都融化在时间的等待。白菜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等他来找她,阿威一直在等待,等他出去,给白菜一个,最长的告白。
那些年的大雨决堤,有人奋不顾身填补缺口,有人在后面擂鼓助威。这……就是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