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姨给说的那个男生最近还有再联系吗?”电话那头老陈语气中的八卦味道浓浓飘来。“不是我说你啊,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挑三拣四的,我看那小伙就挺不错,工作也好,错过了到时你就哭去吧你!”抚额,又来了,真是不能好好再做老陈的贴心小棉袄。
“知道了,吃着饭呢,挂了啊。”电话一放,看着碗中自己花了一晚上煲的汤热气萦绕,胃口全无。
“看温简跟黎冰领证的朋友圈了吧,听说孩子都俩月了,我说你当时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啊,你是不知道……”李桃火力全开,微信发了长长的一段语音,看着屏幕上源源不断显示的未读信息,“啪”一声,关机睡觉,两耳清净。
事实上有关温简的事总是时不时从好事者的口中有意无意传到耳。话说我俩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回过头去想总觉记忆模糊。打小他就是大人口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别人家的小孩”,学习成绩一路开挂,从来没有意外。
我从一个小山村出来城里读初中,整个初中生涯都在老师对他无限赞美中渡过。那时关于早恋是被老师视为左右学习成绩的万恶之源,对正处青春期躁动的我们怀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决心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抵制。
可是他却偏偏成为此中的另类,当然我不是他的“万恶对象”。初二时,阿瑜作为转校生曾一度让男生蠢蠢欲动的春心快了不止两拍,至今我对她还印象深刻:长发及腰,轻声细语,柔而不弱。
温简仗着老师的宠爱及对自己绝不会因恋爱而成绩下降的自信开始了他的恋爱生涯。烦闷的校园生活仿佛成了他的恋爱专场,从此肆无忌惮,洋洋得意。初三时,我成了阿瑜的同桌,温简坐我前面,因着他两小动作不断,我烦不胜烦,看着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对他向来没好脸色。
初中三年我与他之间说话的次数一个手指都能数出来,印象最深的一次交锋我至今清晰。那时阿瑜因生理期紊乱例假突至,疼得差点昏倒,脸色苍白异常。
我急急忙忙找老师汇报情况,请假后陪她走了一路却被劝回:“你快回去上课啦,没事的,我爸马上来接我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只能无奈的往回走。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她还生着病呢,你怎么不陪着她!”眼中满满的对我不知名的愤恨。那时他打篮球刚回来,突然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小女友生病请假却没人陪同,转而把所有的担心与怒气向我喷来。
当时我胸中也是压着无限怒火,凭什么他的女朋友死活要我陪着回家:“你搞清楚,是你女朋友!作为同桌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同学爱了,忙前忙后找老师、递热水的,你问我为什么没有陪着去,你怎么不问问这个时候你在哪呢?真是莫名其妙,起开!”
说完把他用力推开,他踉跄一下满脸错愕,这是我俩为数不多的正面交锋,我至今还记得当时他精彩的脸部表情。
也因为这事他无理取闹的样子曾很长一段时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而直至初中毕业,我俩再没说过一句话,之后的高中三年因为身处异校也再无联系。
故事的最后他当然没有跟初恋走下去,阿瑜因为家中突发意外,初中没读完就过早承担起家庭重担。尽管如此,后来还是听闻这段感情他们维持了三年,温简对待感情向来长情。
但他们怎么可能走过漫长岁月呢?两人人生的分叉在她离校的那年夏天,从此渐行渐远,直至再无瓜葛。温简继续着他的学霸路,阿瑜离开书本,过着日复一日乏味的打工生涯,人生观、价值观逐渐分离,朋友圈相异,千帆过尽后注定是场遗憾。
造化弄人,好几年后听闻当年的阿瑜在工厂打工后认识一男子,过早的进入婚姻,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想起当年的种种也是无限唏嘘。
后来我跟他在一起后的某天说起这段往事,特别是说起他曾经对我的严厉指控,温简一脸茫然“我曾经那么混蛋的对你啊,姑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以后小的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行不?”我笑着挥开他讨好的脸。
事实上,年少的爱恋哪有什么深刻,不过是班里来了新面孔,长发飘飘,气质温婉,瞬间击中少年狂躁跳动的心,加之天生叛逆,所以相互吸引就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段往事好像是温简漫长人生规划中的一段插曲,之后锦绣前程与阿瑜再无关联,只是没想到我也会成为他曾经年少岁月中的一段不可不说却又注定错过的风景。
高考后温简考上了南方最富盛名的大学,而我毫无意外就读一普通本科,与他虽在同一个城市,车程却要花上两个多小时。我早已模糊了记忆,忘了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与他再有了交集,好像是在一次偶然的同学聚会中,之后便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不知是谁主动打破僵局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与他开始了漫长的网聊时间,我从来不是记仇的人,曾经的不谅解也随着时间烟消云散。我俩时不时通通电话,感情自然而然加深。
与温简真正确认关系是在大二下学期,那时他去澳门见朋友,我一路嘱咐路上小心,撒着娇要礼物,他回来的那天晚上也不知是谁顺口一说,也就水到渠成在一起。一直以来我们细水长流、润物细无声般走向好似预订好的结局。我话不多,慢热,不会主动,所以在这一段感情中更多的是他主动。
那时一起搭车回家,因为晕车厉害,5个多小时的路途都在闭眼休息,拼命压着想吐的欲望。他坐在我的旁边一直拉着我的手,恨不得替我挨了这罪。车快到终点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他一脸担忧却饱含柔情的双眸,我也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呼吸,顿时心湖荡漾,情意涌动。
好似我与他感情日渐加深都是在路途,因为晕车原因,我向来少出远门,那一年,温简软磨硬泡让我陪同他去旅游,一路上我晕车的老毛病没有因为他的百般照料而有任何好转。我一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难受异常,他似安抚熟睡的婴儿般轻抚我背,一脸的心疼,却也因着这一段旅程,两人的心更加贴近。
我一直都知道温简是不可多得的优质男生,对待感情有无限耐心,因着我的傲气我们磕磕绊绊一年多时间,我一直知道我有时骄傲过头,只是这骄傲的背后不过是从小以来的不安全感,我总是对很多事情怀有天生的担忧与无措,所以总希望另一半能体会我的懦弱,领着我去见识不一样的世界,越是自傲越是自卑。
也因为年少,处理感情太过草率,总觉得他应该时时在身边陪着,能成熟的帮我处理很多未知的事情,可是我也忘了,我怎么能苛求他,我不能办到的事情,需要时间磨砺带给人的心智成熟怎么能提前向岁月讨要?
也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我开始逐渐抽离这段感情,直到后来以分手收场。所以说在这个过程中感情是如何消磨的?可能是等不及他成熟,难以相信他能许我未来;也许是自身敏感,以为感情走不长久;也许是我没有信心、也许是我太过矫情……所以最后的最后,我毅然决然单方面结束了这段感情。
那时温简从他学校连夜来到我宿舍楼下,我准备好了一套异常伤人的说辞,他不停挽留,小心翼翼:“陈奕,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你别这样……”,那么骄傲的男生,在那一刻低声下气试图挽留,只是我当时心意已决,冷酷绝情。
我们沿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后来他黯然神伤的回去,留下了一座他花了很长时间搭建的海景房模型:“这是我承诺你的,以后我们一定会拥有这样一个家,我不会放弃的!”
直到后来很久了每回想起当晚都悔恨蚀心,我辜负了他的拳拳赤诚,毫不留情。我知道,我向来寡情、绝情,伤人伤己。
暗藏于心的爱恋他坚持了两年,却鲜少打扰我,我们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意,也都深信我们最后一定会复合,可是怎么可能呢。
毕业后,我整理东西准备回家,看着堆积在角落一旁他送我的礼物,突然就没了收拾的心思。温简虽然学业上向来少人能及,即使谈过一段恋爱却在某些方面仍然异常单纯,情商稍欠,这体现在他送我的礼物上,他花了百倍心思为我准备他认为最能代表他心意的各种小物件,却少有能让我如意。
后来这些东西,我丢的丢,扔的扔,却独留他拼的模型,只是后来这模型也不知被我随意落在了家的哪个角落,就如我一开始对他的态度,直至后来自食恶果。
跟温简分开后我与孙白谈了一段不咸不淡的感情,波澜不惊,甚是无味,后来无疾而终。初入社会那一年,我工作压力大,时常失眠,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总是想起跟他在一起时的各种细节,换我神伤。对了,两年后,他再也等不及了,黎冰一直在他身后默默陪伴,这是温简回给她最美好的得偿所愿。
我怎么能再有任何异心,我的骄傲害了我自己,我一直都知道。再也不可能再开口,身边的朋友开始为我们这段感情扼腕叹息,我也曾经设想,可是谁又知道呢,如果的如果,他也许就成为了我的至死不渝,我就是他的与子偕老,可是一切都已是如果。
分开后五年再无一次会面,如欲相见,我定会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还不如不悲不怨,固守我所剩无几的骄傲与尊严。
有人说,时间是个无声的审判,过尽千帆后,它把错过的都留作风景,经典的化为记忆。我与温简是错过的风景也有过经典的记忆,曾经的悸动不负岁月,无愧真心。我们都是彼此曾经的一树花开,彼时绚烂盛开,今日繁花落尽,尽管无限唏嘘,我相信我们一定感谢彼此。
所以现在回首往事早已没有了旁观者清,我两早已两清。他陪了我一段青葱岁月,我回给他年少遗憾中的求而不得。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求而不得,我太过骄傲与自信,因为有恃无恐,挥霍了所有他的包容与爱恋,所以两年后从此陌路。所有的种种全部都回给了我,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有生之年,我俩终不能幸免,败给了流年。
后来我也在想,也许耿耿于怀的不过是当年纯真的爱恋,念念不忘的是那一段时光,谁知道呢。
此去经年,我因着家人催促,从广州回到了这个小城市,考进了市区的单位,开始了人人艳羡、所谓稳定的工作,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偶尔思绪飘飞,回望来路,一切已是心平气和。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温简,新婚快乐,此后各自安好,互不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