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瓜妈妈

01

2008年，我第二次参加高考。失利，没有考上二本。我还记得当时查分数的情景，天气很热，我还在电子厂做暑期工，一头的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天气。拿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脚也有一点发酸。靠着墙，拿出自己的准考证，按照电话里的提示一步步操作。

当手机里的女声报出我的分数，那一刹那，毫无预兆地心好像停止了跳动，没有力气，慢慢地，慢慢地挨着墙坐在了地上。我不敢置信，坐下来，又看了看准考证号，把有褶皱的地方自习摊平，又默念了几遍上面的数字，小心翼翼地拿好电话，一个数字又一个数字，慢慢地全部输进去，不敢松一口气，再查一遍。

但是，没有意外，还是一样的分数。没有错，这确实是我的名字，我的分数。怔怔地坐了差不多十分钟，扶着墙站起来，手机放进口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折好准考证攥在手里。失魂落魄地走到我的座位上，一片空白。

坐我旁边的女孩子看我脸色有点苍白，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轻轻地说我只是想要上厕所，于是又站起来走到厕所，关好门，蹲下来，把头埋起来，就着汗，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十九岁的我，在那个炎热的夏天，遇到了当时最可怕的事情。别无他法，只能躲在简陋的厕所里一个人偷偷地哭。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

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出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但是，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当时的我，觉得这个分数已经是最可怕、难堪的事情了。

晚上下了班打电话告诉爸妈，他们倒是很平静。告诉我说能去念一个师范类的专科就很好了，是不是二本并不重要。

也许在别人眼里，那个夏天并无不同，还是知了声声，聒噪的，透明的；在爸妈的眼里，这次考试也没什么不同，反正最后我去了念他们一直很喜欢的师范。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说不上来为什么，不知道这是属于一种什么样的执念。我开始不爱见人，也不爱说话。从工厂里出来，就待在家里，哪里都没去，就在房间里抄书，抄着抄着就会走神，大脑一片混沌。有时候半夜突然睡不着，也爬起来抄书，把高中课外读本里的诗词、短文都抄了一遍。

02

后来就是大学开学，上课看书。班上很多同学都在自考，其实现在想来自考也没什么用。当时之所以一股脑砸进去，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就算高考失利也一样可以重来。

每次考试基本上都是报三门或者四门，因为没有钱买书，就和同学换着看，找来别人做过的试卷，把容易错的题目抄下来。

别人的大学好像特别丰富多彩，进社团，去旅游，谈恋爱。但是，我的印象就是无穷无尽的考试。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准备考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市里大大小小的学校都走遍了。

但是，一切可以重来却不过是自己当时的自欺欺人罢了，过去的事情永不能重来，我们可以消化、可以遗忘，却永远不能重来。

也是从念了大学开始，经常做关于高考的梦。有时候是在老家的院子里，有认识的同学，也有不认识的同学；有时候考数学，有时候考语文，有时候考英语。有时候考得不好就会惊醒，有时候考好就会笑醒。有时候是还在赶往考场的路上，看着时间就要到了，直接吓醒。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梦到在我的小学考试，但是发大水，路全部被淹了，什么都没有。想去找人，空无一人；打电话，也是没有信号。我急得直跺脚，在原地打转。看看手表，就要到九点了，记得大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突然心急得好像呼吸不上来，然后就醒了。坐起来，才发现头发、后背上全部都是汗。抬抬手、伸伸脚却发根本没有力气了。

循环往复，丝丝结结。不知道怎么调节，因为根本不可控制。只有不停地考试，不要停下来，也开始慢慢不再回想。

03

有时候安慰自己，不过是一场考试，人生并没有坏掉，何必这么执拗？

有时候也会设想：人生再来一次会更好吗？不一定。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穷其想象还是会有很大的出入。

也许是因为时间慢慢过去，记忆也会慢慢松懈；也只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其他方面也获得了一些补偿。最近俩仨年，已经没有做过关于高考的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释怀？或者说就算不释怀又怎么样？过去永远不再来，现在尤其要紧的是要过好当下的生活，做好当下的事情。

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这样不可触碰又时常想起的记忆。我只愿你，痛的时候清醒地痛，忘的时候痛快地忘。

而你只要相信，时间会给你想要的答案，你只要挺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往前走。当有一天你已经很久不再想起来，那么你就会发现原来过去并不是那么难，虽然你回忆起当时的自己还是会泪流满。但是，都过去了不是吗？

对某件事情的执拗让我们痛苦，也会让我们成长。虽然当时年少的我们总以为这是一个人生中再也过去的坎，但是慢慢长大，还是学会了和解。

那场夭折的爱恋，那个痛失的机会，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时光。都学着释怀吧，不是忘记，而是与自己和解，与过去和解。然后，遥望过去的千山万水，笑靥如花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