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背佳小男孩+房思琪+喜欢和爱

对一个后知后觉的初涉者,写作虽能治愈,但过程并不容易。

这个公众号基本一周一更,运营大半年后,“不知道写什么”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上周跟一位会看我公号的同事姐姐诉这个苦,她给我讲了一个以文字为生的写作者是如何应对这个问题:“不知道写什么也要随便写些什么,写个两三百字都成,就是不能不写。”

写作如健身,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不断地写,自己跟自己较劲,道理简单,做起来倒是又难又苦,但妙就妙在苦中有乐,比如来自同事姐姐的鼓励,这些意料之外因写作而来的乐,让再多的苦也都化成了甜。

无论你在做什么,愿你也一样!


背背佳小男孩

他穿着黑色的背背佳,倒像个穿着盔甲的小战士,五岁,上中班,身高1米2,体重42斤,一双圆溜溜的双眼皮大眼睛在黑黑的小圆脸上眨巴眨巴。我去一家过桥米线吃晚饭,等餐时,他手里捏着一朵红色塑料玫瑰花从我身边晃过,我小时候被背背佳的广告洗过脑,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不禁好奇:“你为什么要穿背背佳啊?” 就这样,我和背背佳小男孩开始了一段三十分钟的友谊。

我没有很多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大学的一个暑假,找了份幼儿园的实习,孩子从两三岁到五六岁,倒是各有各的可爱,只是我那时还不到二十,阅历耐心都有限,面对扯着嗓子随时此起披伏的哭声和笑声以及小孩子特有的那种混杂着汗水泪水的奶腥味,只觉得脑壳疼。我常年在外求学工作,家中亲戚的小孩也只能在春节见上一两面,能哄着他们叫我一声“小姨、“姑姑”已不容易,更说不上相互熟悉了。

他说穿背背佳是因为驼背,而为什么驼背,他也不知道,他觉得可能他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驼背了。带着肥皂香味的塑料玫瑰花是店里的客人送给他妈妈的,他父母都在这家过桥米线店打工,父亲在后厨,母亲在大堂。他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跟我数家里有几口人,原来“家人”对他,不只是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和他们的两个女儿也是他的家人,他非常自豪自己是两个妹妹的哥哥。店里养的猫突然从我们面前跑过,他很兴奋地跟我分享:猫咪的头上有心!看我疑惑,他立马跑去伸手一抓猫尾巴,把猫抱到我跟前,果然,猫咪脑门上有一颗肉色爱心。

他凑在我耳朵边问我知不知道他最爱去深圳哪里?我摇头,他脸上马上绽放着大大笑容宣布是欢乐海岸!我问他去过吗?他说他小时候去过两次呀,我不禁莞尔,一个五岁的小朋友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他说两三岁啊!他中途跑回去收银台一次,很快回来后向我报告是去看手机充满了电没有,他要看《植物大战僵尸》的动画片,我跟他说我以前玩过《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但他不知道什么是游戏,就像我不知道《植物大战僵尸》还能做成动画片。我问他你在店里都没有同龄人跟你讲话和你一起玩,你会不会觉得不好玩啊?他说不会啊,我可以看动画片,我妈还让我玩计算器,我还能一个人去店外面玩。

我们俩就这样天马行空,他陪我吃饭,我陪他聊天,一顿饭的时间,是和一个小朋友不期而遇的友谊。

房思琪

周一凌晨一点多,《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被我翻到最后一页,盖上靛蓝色封底,心里堵得慌,脑中突然冒出“真想把李国华杀了!”的愤怒念头,竟跟书中的怡婷一样,吓了一跳。

去年,林奕含自杀的消息我是偶然在微博看到的,但也只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个事情,没有更多关注。这个夏天的 #MeToo#,林奕含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被大范围提起后,很快又随着#MeToo#和其他很多不能说的话题被逐渐被记性不好的大众所遗忘。书看到一半时,我搜过林奕含的资料,她真得是又优秀又好看的女生,但一想到这个只比自己小一点的女生所经历的伤与痛,心理难受。

“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 思琪在饭桌上跟母亲说了这句话,换来了母亲的诧异,也断了她向父母求援的念头。而唯一懂她的伊纹姐姐经历着家庭暴力,自顾不暇,直到腹中的孩子被醉酒的丈夫打到流产而自己也差点失血过多而死才幡然醒悟,而那个时候的思琪却已经疯了,来不及了。思琪孤立无援,只得自救,自救的方式就是不断地说服自己和那个比大她37岁在她13岁就强暴她的李老师之间的是爱情,这样,长达5年的强暴才是合理的。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感觉就像是神迹。”李国华常常对思琪说这种真心相爱的人才会说的话,但事实上,他只是无心地随口说说,他习惯了每年从补习班挑选最漂亮最乖顺的小女生来泄欲,利用她们的羞耻感,逍遥法外,如他所说“我会老,但她们永远年轻。” 思琪的自救终究还是失败了,她疯了,而那个犯罪累累的李老师却仍旧是座上宾,和那群看着思琪长大的邻里邻居喝汤吃茶谈笑风生,对了,也是这些邻里邻居把伊纹送到了那个他们都知道会打人的丈夫怀中。

我愤怒的原因是对那种沉重的无力感的感同身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为何现实总是相反?就像在挤满人的夜行巴士上,突然被咸猪手摸了屁股,惊诧地回头去看对方,巴士却刚好到站,对方没事人一样顺着人流溜下车,车开了,你抓着把手一直盯着那个人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屁股上的感觉还在,你才意识到刚刚是被性骚扰,心中愤怒,想对那个人破口大骂,想踹那个人的老二,可是没办法了,只能忍着这种吞了苍蝇、蟑螂爬过脚背的恶心感,还有那种“为什么是我”的羞耻感。

去豆瓣看书评,看到几则短评:

有的时候,那些看似冷静理性的所谓客观中立的人正是那些看着人血馒头产生而无动于衷的冷血旁观者。“你知道吗?你的文章里有一种密码。只有处在这样的处境的女孩才能解读出那密码。就算只有一个人,千百人中有一个人看到,她也不再是孤单的了。” 书中的怡婷这样说服自己把思琪的故事写出来。这个世界最不缺的是旁观者,少的是能感同身受流着泪忍着痛温柔坚强的同行人。

喜欢和爱

房思琪的13岁到18岁,她问李国华最多的问题是“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如果你喜欢我、爱我,你为什么会对我做这样的事?”

上周五是七夕,节日氛围最浓烈的是淘宝、微博和各大购物广场,联合营造出一种世界充满爱的粉红泡泡般的梦幻感,容易让人头脑发热,产生只有在七夕那天才会特别喜欢和爱一个人的错觉,然后磕了药般去贡献粉红色的毛爷爷。

所以,到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上周问了不少人这个问题。有趣的是,每个人一听到问题都有一瞬间的晃神,反应过来后都会先反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遇到了不能区分喜欢和爱的人或事情?我很诚实,我是真不知道,很困惑且好奇,所以我要问。而我猜想大家晃神大抵是因为什么爱呀,喜欢呀都是从小被教育不能拿出来公开讨论的话题和不能拿去直接问别人的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又因为成长经历各不相同,给出的回答也各种各样。比如,喜欢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而爱一次只能爱一个人;时间久了,所有的爱和喜欢都只是过日子,跟谁都一样;爱一个人就是会想要为对方奉献所有;喜欢就是爱,爱就是喜欢,没啥区别。。。讨论中,还有个有趣的现象:不管是有没孩子结没结婚,大家都发现对小孩子容易说出“我爱你”,而对伴侣、父母却很难说出口,更不要说亲吻和拥抱。

《小王子》里有一章是狐狸向小王子解释什么是驯化,或许可以用来解释什么是爱。狐狸说:小王子呀,你原本只是千千万万个小男孩中的一个,我也只是千千万万狐狸中的一只,如果我们彼此驯化,你对我而言就是那个唯一的小男孩,原来对我没有意义的金黄色麦田都变得特殊了,因为看着随风舞动的金黄色麦田,我会想到你金黄色的头发,会想到你,然后我一整天都会很开心。

what is essential is invisible to the eye(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看不见,要用心看),小王子最终还是离开了狐狸,离开前,狐狸向小王子说了这句话。所以,到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不妨试着戳破那些个粉红泡泡,闭上眼,用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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