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各存心事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摩天轮之上,两人明明离得很近,可楚兰清却觉得,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远。
荆无秋缩回手的时候,他伸出手,贴在他掌心,与其十指相扣。
楚兰清露出一个笑,眼眸弯如新月,眼底晶亮,荆无秋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耳尖儿微微发烫,他僵在了当场,眼里只装得下眼前的人。
……
长椅边,商陆等这一个答案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干掉他得了。”
宋椋心里一跳,只听见咔哒一声儿,枪上了膛。
“是我杀的。”荆岁安从沉默中回神,他垂下眼睛,“我派人撞死了她,伪造成…酒驾。”
“为什么?”商陆支着头问道,“她对你不是挺好的?你得到的,是二哥求都求不来的,你还不知足?”
“那是我偷来的。”荆岁安叹了口气,“她对我的好,本应是无秋的才对。”
所有的痛苦,懊悔,在顺着那微弱的线索察觉到真相一角时,化为了对梁莹的憎恨。
所有人都是被设计好的棋子,掌棋人甚至都没露面,棋局里的棋子,就已经开始舍命厮杀了。
“你为什么不死呢?”商陆嘲讽一笑,“梁莹,不也被你蒙骗过去了?你现在装出一副受害者的身份,给谁看?”
荆岁安攥紧掌心:“我要活着赎罪,不是么?”
“谁知道你是想赎罪,还是真怕死。”商陆拍了拍手,站起身,眼底悲悯,“二哥有你这样的哥哥,真的是耻辱。梁莹是一座大山,荆老爷子一死,她手握荆家权势,只要她活着知道真相,你得到的,都会悉数失去。你是怕,梁莹那个疯女人会像对我二哥那样对你才是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无非是从头再来。”荆岁安语速颇急的反驳,“她不需要孩子,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有她爱人血脉完美的玩偶罢了。好?对你来说什么才叫好?不被打就是好?”
宋椋一时间只能沉默,他分不出谁才是那个疯了的,或者说,两个人都挺疯。
若说商陆是明着人来疯,荆岁安便是在沉默中爆发的那个。
荆无秋和楚兰清方回来,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荆岁安的话。
荆无秋淡淡开口:“荆家的日子没那么好过,老六,他不想说,你也别逼问,少逗他。”
楚兰清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道:“那把枪…是真的吗?”
荆无秋歪了歪头,走到付铭身边儿,抬了抬手,付铭看了眼商陆,而他家BOSS笑得像只狐狸一样,并不作任何表示,他只得无奈的把枪给人。
荆无秋摆弄了一下,啧了一声儿,转身将枪口对准商陆,付铭惊了一下,可阻拦已经来不及,那人已经扣下扳机。
这一遭几人都吓得不轻,唯有商陆,笑盈盈站在原地。
“咔哒”——
扳机扣响,枪口-吐-出一朵艳丽的玫瑰。
“怎么样?二哥惊喜吗?”商陆笑眯眯看着人,“我是不是有当魔术师的天赋?”
荆无秋嫌弃的看了一眼:“你什么恶趣味?玩具枪就玩具枪,还放朵花儿。”
商陆摊了摊唯一能动的手:“枪兰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我怎么可能让阿铭带真枪出来?”
付铭一脸懵懂,他的枪被换了?什么时候?
“出息。”
荆无秋笑骂一声儿,把枪丢给付铭,后者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接住,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人都叫你操作傻了。你这身残志坚的,还能玩么?”
“还能玩么?”商陆挑了挑眉,“你在质疑我,你给我把这句话变成肯定句。”
宋椋开口说道:“阿秋,你说荆家的日子没那么好过,是为什么?”
“那女人算得上是白手起家,老爷子隐居之后一心礼佛,只求安稳,什么也不管。”荆无秋掩唇打了个哈欠,“那女人深爱着荆辰庚,自然希望“他的儿子”,是个有过人之处的。”
“可我不是天才,无秋才是。经商,也不是我擅长的事,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跟着她的意愿和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荆岁安弓下腰身,手指插进发丝里,“我倒是羡慕无秋,可以那么勇敢,不顾一切的抽身离开。”
“所以我从来不羡慕你,至于那一个两个为我打抱不平的,我很感激,但是不太需要。不知世事万般苦,何替他人稳劫数。”荆无秋转身走到楚兰清身边儿,“起码现在,我比你开心。至于想知道的事,自己去找答案吧。”
荆岁安抬起头,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他的弟弟活的清醒又明白,他这个当哥哥的直线自闭了,这话说的多扎心啊?
楚兰清看向他,眨了眨眼:“那你要做的事,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荆无秋嘴角一抽,打脸拆台的竟在我身边?
付铭回到商陆身边,商陆则忍着笑意坐回去:“二哥,楚先生问你,你答不答?”
宋椋挑了挑眉:“我赌五毛钱,他会答。”
“我去,能别拆我台吗?”荆无秋皱了皱眉,“我想解决掉一切,过程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一定会赢。”
答了,但没完全答,这答案说了跟没说不能说毫无瓜葛,只能说没有区别。
楚兰清转过身时,他亦是跟着微微转身,两人对视之后,楚兰清方才开口:“这个答案,我并不满意,你总要告诉我过程。”
荆无秋摇了摇头:“你不会掺和到这些事当中,所以过程怎么样,其实不重要。”
商陆看了眼付铭,抬了抬下巴,小声儿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叫修罗场。”
付铭无奈叹笑,而另外两个人要为楚兰清的勇敢鼓个掌了,他们还真不敢多问,也就只有这个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询问了。
楚兰清皱了皱眉:“在场的也没有外人,你连这个也不能告诉我吗?”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有事。”荆无秋指尖掐紧,“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平安无事的回到你身边保护你。”
“可你有很多事瞒着我,不是么?”楚兰清态度强硬,“有些事我确实不如你,但我想查,也并非查不到,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亲手挖出来?”
楚兰清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好不容易抓到了这束穿破深渊的光,可是这个人却一再的将他蒙在鼓里,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那是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不真实到,他会觉得这束光终有一日会离他而去,他抓不住,也留不住。
荆无秋是挣扎的,他不想骗这人,可有些事,他也不敢跟这人多说。
“老板。”荆无秋艰难开口,“对不住,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我是知道全部计划的人,在计划完成之前,整个计划都不能告诉给任何人,就连老六,也只是知道一部分而已。”
“你不说,我自己查,便不算你计划外泄。”楚兰清压下心中烦闷,“我想回去了,你多玩一会儿吧。”
“……”
商陆很难再幸灾乐祸,他看了眼荆无秋,那个人站在那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天地似乎都孤廖下来。
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之上,有一种名叫雷蒙达的花,其本名是普雅。此时的荆无秋,或许就如普雅花一般。
普雅在长达百年的生命周期结束后,一生只绚烂恣意的盛开一次。
其花穗达十米,如塔高耸,花约万千朵。盛开时,芳香扑鼻四溢,绚丽异常。花期过,花体凋敝枯萎,迈向死亡。
用百年光阴,换两月花期,普雅是生长和死亡,亦是等待与绽放。
在此时此刻的商陆眼中,荆无秋就如高原上的普雅花一般。孤傲生长,伶仃死亡。
那一刻荆无秋身上,仿佛蒙了一层阴霾。
顾铭舍拉着吓得不轻的向辞从鬼屋走出来时,正好看到这边的场景——
楚兰清正向外走远,而荆无秋站在原地,他背对着两人,所以两人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
顾铭舍掺着向辞,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你还不如关心一下我怎么了。”向辞脸色惨白,“下次别拽着我玩鬼屋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是你太胆小了。”顾铭舍恶趣味上来,拉着向辞往鬼屋走,“所以为了锻炼一下你的胆子,我们再来一遍。”
向辞欲哭无泪:“哈??”
自己家的小朋友怎么拒绝?宠着呗。
层层云卷翻涌着半遮日头,阴沉天气里,光线黯淡又舒适,空气中,属于那个人的玫瑰香从馥郁变得极为浅淡。
商陆开口说道:“二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兰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他选择你,他就有权跟你共进退,同生死。”
“可我不想。”荆无秋固执起来简直是谁也拉不回头,“能给他造成危险的事,我一点都不敢冒险,我赌了那么多次,只有他,我赌不起。”
商陆直觉头疼:“不是我说你,挺聪明的人怎么又开始轴上了?你凭什么替他做出选择,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出选择?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追他?”
荆无秋看向商陆:“我会考虑的。今晚之前,我要见到君如晤和南景,没问题吧?”
商陆摆了摆手:“没问题,赶紧走。”
荆无秋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追向楚兰清。
宋椋叹气:“这两个人,还真是别扭啊。”
一个想知道,一个不肯说,可不就是别扭嘛?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