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迄今为止最接近死亡是在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你的答案,当我看到爷爷的眼睛散尽最后一丝光芒的时候,我知道,这就是我目前最接近死亡的时刻。
一、你是否会突然想起一个人?
不知道是否只有我有过这种感觉。在工作的的某个时刻,突然想起了某个亲人,想给他打一个电话,聊一聊最近的生活,但看了眼手中的工作,心里默念,工作结束的时候,再打一个电话吧。
到了晚上的时候,却已经将这个事情忘了。或许这就是不孝吧。
我可能真的是一个不肖子孙。去年爷爷从手术台下来的时候,据伯母说,当时爷爷的脸色和死人无异。大病之后,我们都希望爷爷能把心态调节好,但是现实却是,爷爷经常一个人眉头紧锁。
记得那时候,母亲说,没事多给你爷爷打几个电话吧,他没多少时间了。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很多次想给爷爷打电话,但终究还是忘记了。也许人类就是这样,在你拥有的时候不论别人怎么劝你,你都不会珍惜,只有真正失去了,才会黯然神伤,追悔莫及,但在另一个人失去之前,依然是浑然不觉,不懂珍惜。我总是这样,我希望这个怪圈只存在于我一个人身上,那样世间所有的人都会珍惜,这个世界就是温馨的。
那段时间,一直在和爷爷争论。爷爷让我去考研究生,他希望这个家族的第一个大学生,可以拥有更高的学历。而我却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坚持结束这个我不喜欢专业的学习。爷爷离开后,我跪在棺材前守灵,向他承认了我的错误,但我知道他听不到了,这只是对我自己的慰藉。
爷爷在ICU待了一晚,第二天父亲和主治大夫谈了一席话,医生的话很直接,爷爷已经失去了自己呼吸的能力,在ICU里可以通过呼吸机一直活下去,但是脱离呼吸机,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当时,大部分亲戚都到了,所有人都希望爷爷会下去,即使是和一台机器共生。但那就意味着每天至少一万元的费用,这个家庭将会被医药费彻底拖垮。
我坐在椅子上默默哭泣,奶奶拍了拍我,说:孩子有啥哭的,谁不都有这一天吗?我感觉到,她在强忍住不哭。
父亲展现出了他的勇气,他和医生说,直接出院。医生说了出院的危险性,问,你确定吗?
父亲说,确定。
医生允许家属去看一下病人的现状。父亲和我走了进去,爷爷身上插了无数的管子,他精神清醒,但不能说话。
父亲说,爹,没事了,咱一会就回家。
爷爷点了点头。
二、别让他带走眼泪
爷爷被救护车送回了家。同样病重的大爷(爷爷的哥哥)来看他,他说,他要看他兄弟最后一眼。
我们一家人围在爷爷声旁,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他不能说话,他看着我,大张着嘴,想说出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或许他在说,你要好好学习。或许是,照顾好你奶奶。或许是,你要过好这一生。
爷爷似乎感觉到了我们听不到他说什么,他哭了,眼泪流了下来。那时,我也抑制不住自己那汹涌的泪。
这时,大奶突然将我拨到一旁说:别把眼泪掉到他身上,不能让他带着眼泪离开。
我在一旁哭,疯狂的哭。但一切都已经挽留不了了。
爷爷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的呼吸变的微弱。我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一丝丝的抽离,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父亲,伯父,叔父全都红着眼,面色凝重。
终于爷爷眼里的光没有了,一滴眼泪留在了他的眼角。这是我俩今生的永别了。
按照习俗,他被放在地上,望着天空,死前一定要见到天。
我们一众人在屋内商量着葬礼的事宜,却听到了屋外的奶奶的哭声,她低声说着:喜才啊,你心真狠啊,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她终究是忍不住了。
三、死神是人间第一名天使
在那以后,我一直在想,爷爷最后想说什么?这将是我一个我永远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
如果在我的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有话却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悲伤啊!感同身受是人悲伤的一个重要原因。
死亡究竟是什么?我们这习惯将一个人的死亡称作没了。我想这就是死亡的本质吧。
是的,没了,一个人永久的消失了,你再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他未来的一切只能存在于你的记忆里。
好像是乔布斯说过,把生命的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这样我们可以知道我们真正想要什么。
也许死亡是上帝对人类的一种善意,他让人类被迫学会珍惜,学会感恩,学会梦想。
死亡让我们用另一种更加透彻的眼光观察身边的一切,发现世界各个角落的闪光点。
我们所有人都将奔向死亡,失去与这个世界的全部联系。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珍惜仅有的时光,去过好这一生,珍惜每一个爱自己的人。
死神是人间的第一名天使,有了她,人类才能真正的张开双翼,更真实地认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