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没有看过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那种壮观的场面只是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但于我,菜花又是旧相识。从小到大,看着菜花走过一年又一年,记忆中总是萦绕着菜花淡淡的香气。
我的家乡冬天里最常见的蔬菜就是大白菜。人们把它当做配菜,吃出了很多新花样,怎么吃也吃不够。可是到了春天,各种新鲜的小菜多了起来,家里那些越冬的白菜,大都有些干枯了,况且里面还起了苔,人们对它就不感兴趣了。可是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这些弃物,还有一样用途。记得小时候,每年这时候,我和姐姐都会在家里剩下的大白菜中挑挑拣拣,把菜帮剥掉后,如果看到里面长出的嫩黄菜花是自己中意的,就把它放在盆里养着,等到清明前后它就会明媚地开放,那金黄的菜花,看起来感觉也很美。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我家旁边的田地种了一小片油菜花。花开时节,我和小伙伴们乐翻了天,没事就跑到田边玩耍。有时一只肥胖的黄蜂飞过来伏在菜花上,我们都能看上很长时间;有时我们也会追着蝴蝶跑,眼看它飞入菜花深处不见踪影才作罢;有时我们也会搞点破坏,偷偷摘点花做个项链什么的,这时如果有大人路过,心里就吓得咚咚跳,赶紧俯身藏起来,等人家过去了,我们又钻出来,手拉手地又跳又笑。
长大以后,我再也没有专门养过菜花,但对亭亭玉立,明丽淡雅的菜花依然很有好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菜花的身影也常常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那明艳的金黄色花朵,总是传递给我浓浓的春意。
成家后,我俩拥有一个很大的后院。我家那人又特别的勤快,整天修修整整,栽花种树的,忙个不亦乐乎。邻居也喜欢在楼上欣赏我家的风景,把它当成自家的后花园。因为院子里空地多,婆婆跟我们说,你们学着种些小菜,吃起来方便,比买的还新鲜。
我们便很认真地向别人学种菜,各样的蔬菜都尝试着种了一点,可是由于是楼后的背阴处,种的黄瓜、番茄什么的只长枝叶,很少结果。后来我们总结一下经验,就只种葱、蒜、辣椒和小菜了。小菜长得快,还没有吃几次,发现它就老了,但我们也不难过。过了年,春天一吹,它们撒欢般地长着,清明前后,就扬起了小脸,明艳艳的一片黄色,让人的心情不由得也明媚起来。
每逢菜花开放的时节,某个闲暇的时刻,在春日的暖阳里,我捧着一本书,坐在竹树环绕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放一杯冒着香气的花茶。读读书,喝喝茶,看看花,那时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那人有时打趣我:这样的好时光,你有没有感觉幸福在心里冒泡泡。我嘴上连声否认,心里却偷偷地乐。
说实话,菜花是很平常的花,色彩也是单调的。可是不知怎地,我还是很喜欢它。我感觉明艳的菜花,总是会让人联想到旺盛的生命力,引发人们对生活的热爱。
说到热爱生活,我不由得就会想起我的姥姥,那是个快满百岁的老人。年迈的姥姥,一个人住,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前屋后种菜栽花。更让人敬佩的是,她还把二姨家老房子前面的一大块荒地开垦出来,一年两季种上小麦、玉米、黄豆之类的农作物。晚辈们怕她老人家累坏了身体,都是极力反对的,可是反对无效,只能由着她了。
我总感觉姥姥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去亲近她。每次去她家,我总是会感觉自己变成了爱撒娇的小孩子。我让她给我做好吃的,我让她给我说她从前的故事,我让她陪着我去园子里摘取蔬菜瓜果。看着姥姥挪动着小脚,开心地忙忙碌碌,我的心情总是变得格外的好。
每次临别时,姥姥总是要寻些东西,让我带回来。我知道如果不拿的话,姥姥会难过的,所以每次我总是主动索取,带回姥姥满篮子的心意。只是在临别的那一瞬,我从不敢频频回首,眼中的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滑落。
当我看到菜花时,我会想到姥姥。当我看到姥姥时,我也会想到菜花。姥姥是平凡得如同菜花样的人,但是姥姥却又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由此我常常想,人的一生会有各种各样的际遇,不乏有大手笔的人,书写了自己的宏篇巨章。但更多的是如菜花一般平凡的你我,就算竭尽全力,也只能把人生写成一篇小文章。但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认真生活,创造出自己别样的人生,使平凡的生命也能绽放属于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