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生命的脆弱,面对失败、衰老、离别、死亡等等的不如意,弱小的生命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而人最绝对的弱小是面对时间的弱小,就像是点滴的水与大海的比较。一根钢筋扎入土地,带给土地的是永久的刺痛,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消磨掉它,除了时间。
我在想,时间为何能如此深刻的伤害到我们?也许,正是它抓住了人性的弱点,让我们的事物产生感情,然后让我们倍受失去的痛楚。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夺走我们自己,先是一条腿,一块块骨头,一种心情……尔后,一整个人生。
这使我想起刘亮程的一篇文章中插叙的一个故事。
她是一位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小莞。有一天回家时,她看见小莞正在给一只小狗喂火腿肠,她本不应该心软的,但小莞一哭她中会手足无惜地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对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她能狠下心吗?于是那只流浪狗便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个家庭,狗挺听话,生活也没有因此发生太大变化倒是回家时多了一只欢迎的狗罢。
那天本该没小狗什么事的,可那天她怎么会把手机忘在卧室里呢?要知道那个手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那是她和小女儿经济来源的重要渠道。
她小跑着回家,而且长驱直入到卧室里小狗也跟着进来了,等她准备出去时,小狗开始耍赖了,她不是不喜欢它耍赖的样子,关键是她真的没时间,一气之下,不知从哪儿拎来一个扫把,本来是想给它挠挠痒,结果不小心一使劲,便听见了一声惨叫。
此后三天,它都没有吃一口东西,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死了。
于是,与小狗共同生活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每天早上,小狗都会踢门进来,两腿一搭床沿,用慈母般的眼睛盯着小莞睡觉,小莞一睁眼就会对着它咧嘴笑,并且用自己的小脸去蹭它。
这个场景她一时忘不了,估计小莞也一时忘不了。小狗死后半个月,小莞差不多每天吃饭时,吃着吃着便哭出泪来,最后干脆不吃,肩膀一抽一抽地无声抽噎起来。
小狗的生命亦是脆弱,而小莞的什么也同样脆弱,还有那位脆弱的单亲妈妈。
这样的脆弱在我们的生活中比比皆是,拍在墙上的蚊子哦,躺在脚下的蚂蚁……还有身边的人,父亲额上的皱纹,母亲头上的白发都分明地让我感受到他们一个人的冬天开始来临,那些雪开始不退,冰开始不化。有时候,落在一个人一生中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过冬,即使是年轻的我们。会不会有一天,时间让脆弱的眼泪跌湿我们的青春?
我开始不再敢养小动物,花也不敢养,甚至……我抬起头,我说我甚至连下弦月都不再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