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雀在阴沉沉的天空下盘旋,休憩在墨蓝的屋顶,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朱红色的柱子有些发暗,红漆落下,有几条蔓延弯曲的缝,关不住的雕花窗在不甚冷的风中摇摇晃晃。兰草底垂,杨花落败,空气好像凝固了。
落日前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小楼上,为被雨水打的发黄略微陈旧的粉色小楼镀上一圈光晕。简单的栏杆的影子打在墙上,似乎有缕缕金色浮动,温暖柔和。傍晚的阳光是最好的调味剂,溶溶中带着忧伤。和在湛蓝清新爽口的天空,就调匀了那清冽,温暖充斥着口腔;和着无色无味的空气,浮光跃金,流淌着美感;和着诗文,就有了徙倚湖山欲暮时的悲怆苍凉。
白日里氤氲的槐香被夜晚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浇碎,只余槐树枝抖着浅绿的叶子在夜风中摇摆。暮春的雨带着丝丝凉意,白天炽热的柏油马路被冲刷得湿冷,原本苍茫的夜色中更添一分寂寥。大陆性气候地区春天是干燥的,却因这场雨平添了热带的气息。似乎热带的雨夜,是滴水的常绿树叶,闷热中的清凉,刷刷的雨声,和偶尔的虫声。穿夹克的男人蹲在路边,抽着一根烟,时明时暗。烟草燃烧的刺鼻味道使空气有几点温暖,冲散了夜雨的凄寥,添加了寂寞。南方的雨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洁白的衬衫,梳着两根麻花辫,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北方啊,不管怎样都有那份粗犷,沧桑。
江南有无数深巷,似乎永远不能走到尽头,曲曲折折,迷失在时光里。寻一条巷子,雨水嘀嗒,打在青石板上。也许会遇到酒家,白发老翁每天只酿一罐酒,只图清闲度过残生。江南烟雨养出夭夭灼灼的桃花,都酿在那琥珀色的酒里。配上青釉酒杯,坐在酸枣木椅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谁又知寄奴曾往,王谢堂前?谁可笑范蠡碌碌半生,庾庆树犹如此?休说那落日楼头,断鸿声里;休说那红巾翠袖,拭英雄泪;休说那金戈铁马,气吞河山;休说那丝竹缠绵,缠绵悱恻。
那么再走另一条巷子,看到杏花初绽,娇艳欲滴。落下几片铜锈的大门,门口蹲着不知多少年矮矮的石狮子也多了些岁月抹上的慈祥。它们看着巷子里旧人离去,新人欢笑;看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看秋风瑟瑟,绿肥红瘦……看过太多,只能静静的等待着,随着岁月的流淌。
门里牵牛花架已倒了大半,被压的,躺着的,立着的,攀着的,开的蓬勃,乱而美丽,衬着嫩绿的叶子。院子里有5岁孩子高的大鱼缸里,再也没有鱼在里面游动了。雨水“咚!”得落在鱼缸里残存的半缸水,青苔覆盖了石青色缸底。枣红色抄手被土蒙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雨水一冲又隐约露出枣红,和掉了颜料发黄的木头。门关不住,几把中式黑色木椅散乱的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