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乔
聂圆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洁白的世界里，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第一感觉她以为自己进了天堂，漂亮的天使一直在对着她微笑。她动了一下胳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又昏了过去。
当意识再次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发现胳膊腿都不能动了。她努力地回忆，只记得摔了门，公婆从门里追了出来，她像疯了一样骑上摩托车飞奔出去。
摩托车在公路上疯狂奔跑，她把油门开到最大，任冷风吹得脑门刀割一般疼痛，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
黑夜一直伸向远方，她却什么都看不见，心像燃烧了一样，眼睛里冒着火苗。她的记忆就此中断，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怎样摔倒的，怎样进的医院，一概不知道。
她想把事情捋清楚，但一想就脑仁疼。特别是公婆一家三口的面孔出现在脑海里，心就开始哆嗦，就像见到鬼一样害怕。
1-
聂圆的父母都是农民，父亲木讷寡言，就知道侍弄那点责任田，赚不了几个钱。母亲倒是过日子的好手，但是常年生病，从她记事起就见母亲每天吃药。常言道，家有病人就像一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够用。
所以家庭状况总是入不敷出，超出部分就靠亲戚朋友来接济。哥哥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媳妇，谈了一个女朋友，家里拿不出彩礼，女孩另嫁他人了。从此哥哥一蹶不振，就知道喝酒。
周围的邻居都住上了砖瓦房，而她家还是住在板夹泥的老房子里，遇到雨季，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聂圆十七岁那年不上学了，女伴们大多都去城里打工。她不忍心把父母留在家里，就在镇上五金店找了一个卖货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还能照顾妈妈，聂圆很满足。
自从聂圆工作以后，有了活泛钱，家里生活就好了一点，能够经常吃上肉了。她还给全家人每人从里到外都换上了新衣，就像过年一样。看到父母开心得像个孩子，聂圆感觉很幸福，她暗下决心，一定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两年前，聂圆的母亲由于长年吃药，肾脏严重受损，得了尿毒症。本来摇摇欲坠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她拿出所有的积蓄为母亲治病，也只是杯水车薪。她低下头，借遍了亲朋好友，但是能借到多少呢！大家都得过自己的日子，象征性地拿出一点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聂圆感到既无力又绝望，这时候，她工作的五金店老板娘付波找到她，说愿意出钱给她母亲治病，条件是要聂圆嫁给她的傻儿子黄生。聂圆本来就不喜欢付波高高在上很有优越感的样子，听付波这样说她很气愤。
她和相处了3年的男朋友余多商量这件事，她以为余多会安慰她，会给她温暖和希望，但是余多一直保持沉默。她很失望，知道指望不上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想到母亲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聂圆的心像刀绞一样。
她决定嫁给老板的傻儿子，只要能救母亲，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2-
聂圆做了傻子黄生的媳妇，老板夫妻二人都很精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是这个傻儿子却是他们的一块心病。
孩子小的时候，傻得不那么明显。但跟正常孩子还是不一样，周围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可是老板夫妻却不愿意承认，逢人就夸自家孩子聪明可爱。他们竟然把孩子出的傻样，当做可爱。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龄，这孩子就像听不懂话似的，老师说东，他偏向西。其实，他不是成心的，他是大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时间久了，老师也不强求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再怎样的顽皮也看不出可爱了，老板夫妻不得不接受有一个傻儿子的事实。转眼到了娶妻的年龄，可是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呢？！
聂圆没得选择，为了母亲，只能屈从于命运。老板夫妻也说话算话，为她母亲出了医药费。在这一点上，聂圆还是感激老板两口子的。
3-
聂圆想，这就是自己的命，以后的日子就得过且过吧！
她只知道丈夫傻，不知道他到底傻到什么程度。以前见到黄生的时候，只感觉他眼睛里很空很无邪，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应有的眼神。
但黄生的外貌还是不错的，这一点遗传了父母良好的基因。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皮肤像女人似的很白皙，安静的时候像一个书生。
新婚夜里，本来聂圆做好了准备，不想让丈夫碰她。丈夫看着她傻笑了一夜，但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聂圆看着墙上的大红喜字，不禁悲从心来。
她心想，莫不是他连男女之事都不懂吧！后来事实证明，他真的不懂。而且，这一点，公婆二人都知道。
有一天，她收工比较早，走到家门口，发现院门锁上了。平常院门只是在里面虚挡一下，今天有点反常，但是聂圆也没有多想，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远远看到窗帘也拉上了，“天还没有黑，拉窗帘干什么呢？”聂圆心里很纳闷。
房间里传出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她走到窗根，从窗帘侧面漏出的缝隙，看到了电视屏幕上男女身体纠缠在一起的一幕。而公婆正在跟丈夫说些什么，丈夫的心思根本不在电视屏幕上，他手里拿着一个袖珍录音机，一开一关玩得很来劲。
他们没有听到聂圆回来的声音，聂圆悄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聂圆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聂圆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难得看见笑容。她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能少看见他们，她一想到那一幕，就感觉恶心。
她不能跟妈妈讲，怕妈妈知道了更加操心。也不敢跟闺蜜讲，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出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4-
聂圆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打算就这样孤独终老。
这一夜，聂圆做了一个梦，要穿过一大片海洋，可是她怎么也抬不起脚，挥不动翅膀。在梦里，她常常飞来飞去，身轻如燕，自由自在。
可是这一次是说不出来的累，身上就像压了千斤重石。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有一个人趴在她的身上，她想喊，却被那人用手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公爹黄唐。聂圆感到羞愧难当，她用力推，却推不动身上的这块“巨石”。
从那以后，她再看到公爹黄唐时不再那么反感了，心里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暖。黄唐说，会为她离婚。可是她不敢，她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她觉得对不起婆婆，虽然婆婆一直对她很冷漠，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但是现在她觉得婆婆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所以对她的苛刻默默忍了。
她想拒绝公公的爱，可是每一次他摸进自己的房间，她又妥协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公公了。
丈夫还是那样，好像更傻了。公公每次来，他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只是婆婆变了，以前也只是脸色不好看，现在却总是没事找事，故意找茬。
聂圆为了避免和她正面冲突，总是减少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心想，就当她是更年期了。
但很多时候是躲不过去的，你怎么会躲得过成心的麻烦呢！
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早起她说你是公鸡，熬夜她说你没正事。这还不算什么，她还总是说钱丢了，指桑骂槐说家里出了家贼。好在在这个家里，公公的心是在她这里的。
聂圆的心是迷茫的，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和黄生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但是和公爹荒唐的恋情就是一段孽缘。
这样的生活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逃，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5-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到公婆二人吵架。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听出来和她有关。
她悄悄地走进客厅，来到他们的门前。
“我也不愿意这样，我还不是想让这个家能够完整，让生儿的婚姻变得稳固。可是谁知道她的肚子这么不争气，快一年了，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公公的声音。
“谁知道你是不是假戏真做，你看聂圆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就像空气一样，你以后不许再碰她。”
……
聂圆瞬间傻了，原来，原来自己竟然是他们的棋子，是他们传宗接代的工具。而且，生出来的孩子将来要管哥哥叫爸爸，管爸爸叫爷爷。
她原本还感觉对不住婆婆，现在自己竟然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聂圆推开他们的房门，公婆二人立刻愣住了。
聂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转身摔门而去，骑上摩托车飞进了黑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加大油门，加大油门，最后摩托车一头扎进路边的沟里，她也被甩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