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色朦胧,似是谁的梦境。
“请不要赶我走!”星河边,樱粉色长发的小女孩大声哭喊着:“先生,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
那个被称作先生的男人背对着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一片黑暗中。
“先生!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次机会吧,我会努力的!”女孩儿不放弃的喊着,嗓子已经哭哑,“守护,守护哥哥帮我!”她又不放弃的抓向旁边的橙发男孩,“哥哥帮我跟先生说说好不好,”她哽咽着,“帮帮我!”
小男孩看了看她,又看向那个宽大的背影:“先生……”
“禹守护!”发色浅金的少年冷冷的阻止。明明还是小小的年纪,却满脸的老成与严肃,几个小孩都被他一瞬间散发出的威严吓到,不敢再说话。
“哇!”樱粉色长发的女孩再也绷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她觉得很害怕……真的非常非常的害怕……
其他的几个小孩纷纷将身子转了过去,她无法再向任何人求助。
绝望,她忽然就忘记了哭泣。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大家明明都是一家人啊……为什么……
“先……先生?”她才发现先生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为……为什么?
绝望、恐惧、不解。
大量的情绪冲击着脑海,不能思考。
一只手……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白皙、光滑,就如同上好的瓷器。
“来,”一个绯发的小男孩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她面前,他的唇带着笑意,眸子中的神色却是一片灰蒙蒙的死寂,仿佛那完美的弧度不过只是机械拉扯出来的图案,没有丝毫笑意。
他说“来”,于是小女孩就真的跟着他站了起来,他拉着她走向星河。
“不怕。”他依旧是那样完美的笑脸,“再见了。”手一松一送,小女孩坠了下去。
惊恐,一下子填满了她的心。
“啊——”
步七月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蹦出来。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步七月将窗户打开透了透气,夏季的晚风有些湿热的扑面而来,再无睡意,索性用她手支了下窗台跳了上去,侧坐在窗台边发呆。
她忆起了先生遣她去月之领地的事情,虽说是假意驱逐,可感觉却是真实的。她忆起先生失望的神情、姬隐帆千年不改的冰山脸、禹守护的担忧、罗安的怜悯,甚至是……斗六星白鹿的不屑。他们……说不定是真的想放弃她了……
是了,在她内心深处,她其实一直都在害怕,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她是星子们中能力最差的一个。先天能力“治愈”毫无攻击力不说,心性上又是最不坚定的。相比凡事更偏爱程序化处理的星子,她更像是个普通的人类,常常被一些人类才会有的思绪牵绊……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她在众星子中格格不入,可越是努力的想装作“大家都一样”就越是笨拙,她甚至期盼着能够将众星子们团聚在一起,就像凡世的家人那样有说有笑……然而星子们更喜欢独处,她的心思在他们看来根本莫名其妙。
她身为一名星子,怎么像凡人一样矫情?
眼角有泪水划过,步七月抿了抿嘴唇,想要抬手拭去,却被一只手握住了。
抬头,错愕。
那是一张苍白如雪的脸,妖艳的薄唇好似溅在雪地上的一滩血。夜月辰单膝蹲在她身侧的窗台上,一只手执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为她拭去了泪珠。
“我听见你在哭。”他轻声说道。
“魔……魔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迅速跳下窗台,令自己与他保持距离。
“魔女们带走了无辜的灵魂,我不会不管的,”她心中乱作一团,努力的让自己显得冷酷精明道:“我们星空城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魔物。”
夜月辰嗯了一声,有些落寞:“姬隐帆他们……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步七月斩钉截铁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可你也是我的家人。”夜月辰轻声道。
步七月瞳孔轻颤,故做冷酷的脸有些绷不住,她拉起魔王的袖子往窗外推:“你……你快走吧,别再来了。”
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夜月辰,我之前都是骗你的,我是星空城的步七月,下次见面,我还会杀了你。”
夜月辰苦笑,化作飞雪离去。
橘香学院,图书馆VIP休息室。
“今天喊大家过来主要是介绍下我身边这位,”东城转身示意道:“这位是言灵师耿灵。”
只见会议室的角落,冷棕色齐耳短发的女子双手环在胸前,瞧身型极为瘦削骨感,米色的冰蚕丝的外搭里,隐约可见紧身的背心和牛仔裤。
女子低头靠着墙壁,声线清冷没什么起伏:“老师叫我来帮你们。”
时微哼了一声道:“她来做什么。”
耿灵接着说道:“听说你们在查校园失踪案,我不得不提醒你们,教师公寓楼2栋301室周围的能量波动不太对劲。”
“什么意思?”步七月问道。
“我不好说,”耿灵抬起头,一双深红的眸如同最浓郁的酒,“是很强烈的能量波动,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那边。”
“另外,”耿灵将头偏下窗外道:“那间套房里,有魔女的气息。”
“魔女?”步七月问道,“你所说的能量波动是……月之能源吗?”
耿灵瞥了步七月一眼,神色有些轻蔑道:“当然不是同一种……是我认不出的能量。”
东城眉头深锁道:“师姐身为业内唯一的注册言灵师,博学程度堪比人工智库,既然师姐无法辨认……那就很有意思了。”
时微眼珠一转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东城不可置否的笑笑:“嗯,那就……散会。”说完就去追时微。
步七月理了理思绪也要离开,看向窗外的耿灵忽然回头对步七月说道:“那间房间旁边,有很强的月之能源波动。”
步七月怔了怔,朝着耿灵的方向微点头表示了谢意,转身离去。
湿热的晚风透过落地窗拂起暗红色的窗帘,肤白如雪的男子一只腿支地,另一只腿踩着木质板凳的横撑,半坐着身体前倾,左手执着燃料盘,右手执着笔刷正认真的画着什么。
窗外是一轮明月,清冷、皎洁,不似画中明月般柔和,朦胧月光中樱粉色长发女子顺着圆月的曲线婀娜躺下,长发如瀑,卷成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好似星光。
男人身后走来一位美艳的女子,她瞥了眼画中之人,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夜月辰!你有病吧?”女子吃惊的说道:“我听说凡世有一种名为斯德哥尔摩的病症,说的就是你吧!”
夜月辰目光专注的注视着画作,似乎还有哪里不够完美,他一边调着色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弦月那丫头最近在做什么?”
月奴哼了一声,指尖随意的绕着自己闷青色的卷发:“你还知道关心月之领地?”她不屑的说道:“弦月的事你放心,我早有安排。”
夜月辰点点头,赞许的嗯了一声,涂着色道:“你做事我放心。”
“切。”月奴将头撇到一边道:“早知道你只顾着谈恋爱,我就该自己做魔王。”
夜月辰瞧了月奴一眼,唇角一弯道:“我们月奴殿下千年来不辞辛苦的控风聚雪助我重生……”他红唇如血:“为了表示感谢,我祝福月奴殿下永永远远天长地久的单身好了,这样你将来继承魔王之位我也放心。”
“夜月辰!”月奴将魔王手中的笔刷夺下摔到地上,因为太用力了连嘴唇都有些颤道:“你'祝福'我什么?”
夜月辰见势连忙跑开,月奴挥着拳头追了上去。他们二人在千万年的相伴中早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像这样的打闹时常会有,虽拳脚相向却并不使用魔力。
夜月辰大叫道:“月奴别……哎……别打我脸!别打脸哎!”
完全没有魔王该有的样子!